当杠精从良后(26)
第18章 首辅窥窗.jpg
谢深玄不知首辅究竟如何才能得出这般谬误,他与诸野关系好?他同谁关系好也不能与诸野关系好吧?
他起身皱眉,想要出口解释,却又不知应当从何处说起,最后也只能长叹口气,干脆起了身,决定先同首辅大人告辞。
首辅与赵瑜明乐呵呵送谢深玄与诸野出了门,而后首辅一人独自回到书房,呆坐书房之中,仔仔细细回想这些年来,他与赵玉光相处的每一幕。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只觉是他亏待了赵玉光。若是得不到家人的肯定,孩子又怎么会有自信?赵玉光的过分怯懦是因为他,赵玉光的飞快长胖,可能也是因为他。
毕竟自赵玉光入学之后,他便每日都要抽查赵玉光的功课,赵玉光本来就害怕他,在这等情境下,还要背书给他听……
首辅大人,不敢细想。
谢深玄和诸野已经走了,他在书房内坐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起了身,走到了赵玉光的书房之外。
赵玉光在看书。
他行事怯懦,与外人说话时大抵要口吃,只有安安静静看书练字时才能恢复以往的沉静模样。盐闪庭
首辅方听过谢深玄所说的话,心中颇为感慨,便站在窗外多看了一会儿,又怕打扰了赵玉光看书,便小心翼翼往后挪了一些,背着手弯着腰,从窗缝偷偷往里瞧。
都是他的错。
首辅想。
他一定要好好改正,从今日起,便学会夸奖孩子,尽早为孩子找回自信,绝不能让孩子再这样下去了。
他刚刚下定决心,赵玉光正好翻过一页书,略微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疲惫的肩颈,正与窗缝中的首辅大人对上了目光。
赵玉光:“……”
首辅:“……”
首辅想,要微笑。
谢深玄说了,要好好夸一夸孩子,多对孩子笑一笑!
于是他扒着窗缝,对着赵玉光露出了有些僵硬的笑。
“好,很好。”首辅紧张不已,生涩夸赞,“好好看书,好。”
说完这句话,他还是难抑心中紧张,他鲜少这么直接夸奖他人,显然很不熟练,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话好了,他便立即后退,背着手飞速从此处离开。
赵玉光完全僵在了原地。
他刚刚……从窗缝间……看见了什么?
父亲……在对他笑?
他又做错什么了吗?!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可怕地对他笑啊!!!
赵玉光颤抖着捏紧手中书册,只觉压力暴增,彻底失去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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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深玄与诸野一道离开了赵府。
此处离他们的宅邸本没有多少距离,小宋正要请谢深玄登上马车,谢深玄却有些犹疑,他见诸野要翻身上马,稍稍犹豫,还是叫住了诸野,道:“诸大人,等一等。”
诸野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看向他。
“有些事,我想问一问您。”谢深玄犹豫片刻,又说,“关于赵玉光。”
诸野点了点头。
他二人站在这马车一侧停留,谢深玄先开口,问:“赵首辅家中……是怎么回事?”
诸野原打算直接解释。
可二月的天气虽已经回暖,入夜时的风,却还是带着寒意,谢深玄自伤愈后,身体便已大不如从前了,他们在外头多站了一会儿,谢深玄便似乎觉得有些冷,说完那句话后,禁不住伸手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诸野不由一顿,收回目光,道:“换处地方谈吧。”
谢深玄:“……”
谢深玄看了看他们所在之处——官邸附近,四周空无一人,若说最近的去处,不是谢宅便是诸家,而这两个地方,无论哪一处,谢深玄都不太想同诸野一道去。
不必谢深玄多言,诸野似乎已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只是这时间也有些尴尬,他们方在首辅家中吃了晚饭,说要去寻处地方吃饭,似乎也不太对劲,诸野只好叹了口气,说:“外头天气太冷……”
谢深玄已自行做出了决定,匆匆道:“诸大人,我知道附近有处茶楼。”
诸野:“……”
谢深玄:“有什么事,我们过去再谈吧。”
诸野沉默着点了点头。
谢深玄松了口气。
他实在不想再去诸府一趟,也不希望诸野来他家中小坐,这已是尽量折中的办法,只是他原以为诸野会拒绝,倒未曾想诸野竟答应得这么痛快。
他先上了马车,诸野在马车外策马与他同行,二人很快便到了谢深玄口中所说的那茶楼。
此地在官邸一侧,来往的大多是朝中官员,谢深玄一露面,便见一楼中的几人头上飘起了字迹,他叹了口气,不想理会,也不想同这些人打招呼,直接拦下店伙计,要他为他与诸野二人备一处雅间。
谢深玄是此处常客,店伙计自然万般热情,领着二人去了二楼,到了雅间之内,为两人奉好茶水,谢深玄方深吸口气,问:“诸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诸野异常简略回答:“首辅夫人是农家出身,节俭惯了。”
谢深玄一愣:“这……”
诸野:“首辅大人是妻……”
他一顿,觉得毕竟是朝中同僚,他应该给首辅大人一些面子,于是便又匆匆改口,道:“相濡以沫多年,他很尊敬夫人。”
谢深玄:“……”
这可疑的停顿,谢深玄总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便明白了什么。
那个在朝堂上万般严肃的首辅大人,竟然是妻奴。
不仅如此,他还对儿子万般宠溺,却又摸不准方法,那副严肃的模样,纯粹就是他对外摆出来的伪装。
他不由叹了口气,可却又觉得这其实应当算是一件好事,赵玉光既然只是因为父亲的态度才这般卑怯,那只要首辅大人有所改善,他自然也会有改变。
他幼时便可出口成章,在太学之内怯懦受人欺负,也只是因为他的性格,若赵玉光性格有所变化,文科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伍正年说赵玉光是癸等学斋的光,谢深玄也以为如此,至少癸等学斋这八人中,赵玉光应当是不怎么需要他来操心的。
那接下来,他该再找寻自己的下一个目标了。
他的时间不多,再过一日,他便要去太学中任课,可他却还未做好准备,除了赵玉光,他对其他人并无了解,也找不到自己下一个的目标在何处。
谢深玄并不说话,诸野呷下两口茶水,竟先一步主动询问谢深玄,问:“接下来呢?”
“此事……”谢深玄微微一怔,蹙眉想了想那些学生的境况,叹一口气,说,“我对他们还并不了解。”
诸野微微颔首。
谢深玄:“可差成这副模样,若要想办法,也只能‘因材施教’,亦或是‘逐个击破’了。”
“谢大人若是想要‘逐个击破’的话……”诸野稍稍停顿,道,“那接下来的目标,我倒是有些想法。”
谢深玄很是惊讶。
他没想过诸野会为他出谋划策,稍怔片刻方才回应:“……诸大人这是何意?”
诸野反问:“你看裴麟如何?”
谢深玄:“……”
裴麟,裴封河唯一的弟弟。
那个在边关多年,直至今日还在唆使赵瑜明来挖坑骗他,阴魂不散,为人蔫坏的裴封河。
谢深玄:“要不……还是换个人选吧?”
诸野一眼便知谢深玄心中所想,他竟也跟着叹了口气,认真同谢深玄保证:“放心,裴麟一点也不像他哥哥。”
谢深玄:“……”
谢深玄心中依旧万般警惕,他可对第一日去太学时与裴麟的相见有些深刻印象,那日裴麟上课睡得那么香,单论这一点而言,他与裴封河年少时简直一模一样。
“裴麟很好对付。”诸野微微蹙眉,说,“他思维简单,又是封河兄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