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杠精从良后(193)
诸野稍顿了片刻,目光不由自主顺着谢深玄松垮的领口往下微滑,却又立即顿住,强行收转回来,告知自己此刻绝不该多看,却又禁不住在脑中胡思乱想。
他脱了上衣,还来不及披上玄影卫那外袍,却又忽而听见身后传来谢深玄的声音,略带了些迟疑,道:“诸大人,你……”
诸野吓了一跳,下意识立即回过眸去,不知所措看向谢深玄,却见谢深玄已散了长发,用巾帕擦得勉强微干,正微微蹙眉看着他,问:“你的伤……还未完全愈合?”
他看得清清楚楚,诸野的肩上还绕着白纱,若伤口已然愈合,那便绝不需再有这般多此一举,伤处是绝不可沾水的,更不用说湖水可不干净,诸野身上的伤口若不及时处理,今后保不齐还会有出什么问题。
诸野却不在意,只是如以往一般僵硬重复,说:“只是小伤。”
谢深玄皱起眉,目光往诸野身上轻轻一扫:“你得先将伤口清理妥当。”
诸野原要拒绝,一旁那屏风后忽地冒出裴麟的声音来,道:“是啊,伤口最见不得水了,那湖水那么脏——”
裴麟对上了诸野的目光,紧张将后头的话语咽了下去,他早换完了衣服,都在屏风旁站了半晌了,心中担忧谢深玄方才病愈,便好心凑过来看看,诸野和谢深玄谁也没顾上他,他便在一旁站着,如今才忍不住插嘴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不知诸野为何要这样瞪他,那眼神太可怕了,他或许还是不要继续在此处多呆比较好,可他正要后退,却又瞥见谢深玄似是要下地走动,原先的鞋子已湿透了,他干脆裸足踩在地面,正要动弹,裴麟却极为眼尖瞥见谢深玄脚腕上一道极深的旧伤,远没有刀伤剑伤的利落,反显得颇为狰狞吓人。
谢深玄不喜外出,肤色较常人要白上不少,越发显得那伤痕刺目,裴麟多看了几眼,心中万般好奇,到头来还是要忍不住询问。
“先生。”裴麟挠挠脑袋,说,“您脚腕上怎么会有这么深的疤啊?”
第112章 我嗑到真的啦
谢深玄本还未注意裴麟在说什么, 他只是想走到门边,将安平公公唤过来,请方才为他诊治的那名太医过来看一看诸野的伤, 可裴麟这么一句话说完,伍正年也不由探头朝此处看了过来,
裴麟又道:“看着这么深, 也不像是利器所伤——”
他忽而又触及诸野的目光, 不由略一瑟缩,将盯着谢深玄的目光收了回去,可就这么一眼, 他忽地又想起诸野身上好像也有类似的伤疤来。
这伤痕就在诸野颈后偏下的地方,可诸野平日总将衣领拉得很紧, 那伤疤有衣领掩盖,便不露半点端倪, 若不是相熟之人不可能看见。可诸野在长宁军中待了那么多年, 总有穿些宽松衣物的时候, 裴麟是见过那伤痕的,他记得自己当初好奇,问过兄长,可裴封河让他自己去问诸野,他便不敢开口,一直忍到了今天。
不行,他忍不下去了。
这伤痕看起来同谢深玄身上的伤一模一样, 这谁能忍住好奇不问啊!
裴麟鼓起勇气,小声说:“哎呀, 这伤疤和诸大哥身上的好像。”
他说完这话,诸野还来不及瞪他, 伍正年已自他身后探出头来,好似在那一瞬嗅到了什么了不得八卦的气息,朝着两人看去,目光飞速一扫,将两人身上的伤痕收入眼底,不由便跟着裴麟一块点头,道:“是啊,真有些像!”
裴麟摸摸下巴:“难道是烧伤?”
这是他能想出最合理的猜测,谢深玄又不是武将,谢家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少爷,平日实在鲜少有受伤机会,能同诸野一道伤着的,大概也只能有失火了。
他们这一连发问,诸野神色不佳,裴麟便觉得谢深玄大概也不会愿意回答,可不想谢深玄微微抬眸,先看向诸野颈后的伤处,略微沉默,在众人都发呆等着他回应时,他竟下意识伸出了手,摸了摸诸野少年时在脖颈上留下的旧伤,道:“这么多年了,这处伤疤倒还未曾淡掉。”
诸野噌地往后退了数步,险些将身后的椅子都撞倒,将众人吓了一大跳,而后他大约见着此刻还有这么多人在场,他实在有些失态,这才勉强敛容正色,摆出一副比平常还要严肃的表情来,谢深玄这才有些失笑,清清嗓子,回答了裴麟的问题,道:“野犬咬伤罢了。”
裴麟更惊讶了,他本来就不太会察言观色,一点没感觉诸野瞪着他的目光中带着万般杀意,此刻好奇心早已占据了上风,他迫不及待追问:“啊?咬伤?啥时候的,这么久了还没好啊?”
诸野:“……”
“已有七年了。”谢深玄笑了笑,竟难得好脾气一一回答,说,“野犬拖拽,伤口太深,这伤大概是一直都要在了。”
裴麟点头:“哦,那就是诸大哥来长宁军那一年啊。”
伍正年在他身边用力清嗓子,裴麟这才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废话太多,谢深玄看起来虽然不怎么在意,可诸野的神色却不怎么好看,他若是再多说几句话,今日他离开画舫后,保不齐便要被诸野拖出去揍上一顿了。
裴麟乖巧闭嘴,板直了站姿,用力朝着诸野和谢深玄无辜眨眼,认真说:“先生,没事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奇的。”
话说到此处,他显然已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求助般看向伍正年,伍正年看不下去,他清了清嗓子,说:“谢兄,你要找太医对吧,我们替你出去叫他。”
说完他便拖着裴麟往外走,裴麟登时觉得自己好像见着了浑身散发柔光的救星,毫不犹豫跟着伍正年朝外跑去了,绝不在此处多留片刻,又贴心为谢深玄和诸野两人带上了门,令此处屋中只留下诸野与谢深玄两人。
屋中静了片刻,诸野才闷声说:“此事……是我的错。”
伍正年去替他们找太医了,谢深玄便又缩回了那座椅上去,下意识问:“什么?”
诸野垂下眼睫:“不会有下一次了。”
谢深玄:“……”
他不知诸野指的究竟是今日落水,还是当年野犬遇袭,他蹙眉想了片刻,未有结果,又抬眸小心翼翼盯着诸野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续上诸野的那句话,试探着说:“我现今都绕着狗走。”
诸野的神色,好似更黯淡了一些。
“我娘后来又养了两只哈巴犬,体型虽小,但果然还是太可怕了。”谢深玄说道,“远远看还行,若是凑近了,还是有些吓人。”
诸野:“……”
“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谢深玄又说,“我再也不会靠近狗了。”
他看诸野沉默不言,还垂了眼眸,谢深玄不由再清一清嗓子,说:“诸大人应当不怕狗吧?”
诸野心情复杂,摇了摇头,谢深玄便又笑,说:“那往后我若见着狗,来寻诸大人便好。”
诸野一怔,正不知如何回应,谢深玄却已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自己否定了自己这说法,再改口以极低的声音小声道:“你若能陪着我,那我大概也不会怕了。”
可说完这话,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劲,生怕诸野又同当年一般,他说得直白便要避闪,他只好讪讪笑上一声,略有自嘲道:“不过想来你我二人平日都无空闲,大概也不会有这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