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杠精从良后(253)
谢深玄便问:“你此处还有官服吗?”
诸野:“……”
谢深玄:“诸大人?”
诸野:“……”
谢深玄放下那官服,伸出手,在诸野眼前晃了晃。
他的手削瘦苍白,指骨修长,自诸野面前晃过时,指尖似乎还带着些许方才自诸野衣上沾染到的轻微酒气,那气息一晃而过,诸野竟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急促了许多,他深吸了口气,几乎定不住心神,到了此时,谢深玄的言语好似才飘到他耳中来,令他仓皇垂眸,甚至有些压不住自己轻颤的语调,道:“都放在家中……”
谢深玄问:“我家还是你家?”
诸野:“在谢府。”
谢深玄这才点了点头,同诸野露出笑意,道:“那便好办了,待会儿我令人将这衣服拿回去清洗,稍迟些再将官服送过来。”
诸野:“……”
诸野僵了僵,又迟缓了片刻,才明白谢深玄这一句话语的含义。
他的官服脏了,需要清洗,而换洗的衣服又在谢府之内,也需得有人将那衣服拿过来。
——谢府的人,要将他的衣服带回去清洗,而稍迟些时候,谢府的人会将他换洗的衣物拿过来。
等等,他在玄影卫内,此处有成千上百的玄影卫。
谢深玄若是真这么做了,他这些属下到底会怎么想啊?!
第150章 旧伤
诸野尚且还在呆滞之时, 谢深玄已将诸野那身官服拿开放在了一旁,十分自如在诸野的软榻上坐下,而后抬起眼眸, 看向诸野,问:“诸大人, 我有几件事要问你。”
诸野的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甚至想着自己是不是酒醉未醒出了幻觉, 以至今日之事这般古怪,无论从何处去看,好像都有些不太对劲。
他终于迟缓点了点头, 谢深玄又朝诸野招了招手,道:“您先坐下。”
诸野正想绕回那书案之后的椅子上, 谢深玄却又说:“太远了,说话费劲。”
诸野:“……”
他正想着是不是应当将自己放在书案之后的那椅子拉过来, 好坐在谢深玄面前, 谢深玄却已叹了口气, 伸手拉住诸野的衣袖,几乎是扯着诸野的袍子令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了,而后方沉着脸色道:“何必舍近求远,弄得那么麻烦?”
诸野:“……”
“放心,我说几句话便走,费不了什么事。”谢深玄说道,“只是有几个问题, 希望诸大人能够为谢某解答。”
他二人早多次同乘一辆马车,在马车上时, 两人自然也坐得极近,可那感觉却实在与今日不同, 诸野心跳极快,又不知自己身上是否还有残留酒气,他早上起来时虽已换过衣服洗了澡,可他自己嗅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他只能尽量坐得离谢深玄稍远一些,隔开些许距离,以免令谢深玄觉得不适。
谢深玄还在看他,诸野只能紧张问:“谢大人想要问什么?”
谢深玄蹙眉:“你昨日宫宴,到底喝了多少就酒?”
诸野实在没想到谢深玄第一句要说的竟然是这句话,他到如今脑子还有些迟缓,只是看谢深玄神色,他不想让谢深玄太过为此事担忧,说得便还算是轻描淡写:“只是稍稍喝了一些。”
谢深玄咬重强调诸野方才的话语,道:“一些?”
诸野:“放心,不算太多。”
谢深玄:“……”
他实在难以相信诸野这胡言,诸野今日这脸色看着就觉得不对,若只喝一些酒,怎么可能会是如今这幅模样?
他觉得诸野总是很喜欢一句盖过所有大事,像是觉得他只要尽力将事情说得轻描淡写一些,旁人便不会因此而太过担心,可对谢深玄而言,这就是隐瞒,他一点也不曾因为诸野这刻意的“保护”而觉得开心,他更希望诸野能够如实告诉他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就算他会必然因此而为诸野担忧,但至少他不是一无所知地被众人当做是什么易坏的瓷器一般,好好保护在身后。
他希望诸野能将心中的忧虑告诉他,能够同他坦白一切,可他不知究竟要如何表达他心中所想的这一切,他说话时总是夹枪带棒,就算是一句关心之语,过了他的嘴,听得人大多也只会觉得刺耳,他同诸野说话时已在极力克制,可却显然没什么用处,有时就算他再三斟酌,一句话临到出口时,还是会逐渐变得有些不对。
谢深玄叹了口气,竭力和缓措辞,道:“这么重酒气,就喝了一些?”
诸野:“……若是你觉得酒气太重,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说话。”
“什么我觉得?不是我觉得。”谢深玄挑眉,“宫宴而已,喝这么多做什么?”
诸野:“……”
谢深玄:“喝了是能升官还是加俸啊?”
诸野:“……”
谢深玄:“这么能喝你怎么不把自己喝——”
他终于注意到了诸野面上的神色,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话语实在刺耳得可怕,他本想要关心诸野,而不是这般出言斥责,毕竟这一切本都不是诸野的错,他就算要骂,该骂的也是那个狗皇帝。
于是他深吸了口气,尽力令自己的情绪与语气都再和缓一些,一面看向诸野,道:“昨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域使臣入京,他同皇上说是我旧识。”诸野不敢再有半句隐瞒,一五一十说道,“皇上便召我入宫,去宫宴同他叙旧。”
谢深玄微微蹙眉:“他真是你旧识?”
“长宁军内当初有番部胡骑,有几人是当时胡骑的将领。”诸野想了想,解释道,“只是相识,算不得太过要好。”
谢深玄想了想外头乐呵呵来寻诸野的那名胡人,那人看起来便是个极自来熟的性子,他与诸野当初都在长宁军中,两人平日的接触但凡只要稍多一些,这人十之八九便将诸野当做是他的好友。
谢深玄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自来熟之人,他只能皱眉,原是在想既然此人与诸野不算熟识,那他或许能想办法将此事为诸野应付过去,还有两日宫宴,能不能骂一骂皇帝,就别让诸野再去宫中陪酒了。
“赵瑜明应当同你说过,过段时日,太学内还要来一名西域学生。”诸野微微蹙眉,“他们使臣先一步抵京——”
谢深玄:“就是昨日宫宴这些人?”
诸野:“是。”
谢深玄挑了挑眉,道:“我更讨厌胡人了。”
诸野没明白谢深玄这莫名一句话的由来,还稍稍一怔:“什么?”
谢深玄叹了口气,又小声嘟囔:“我今日来此,本不是为了你宫宴醉酒。”
说完这话,他又看了看正坐在他身边的诸野,诸野仍端正着那坐姿,虽说衣服是系错了,那头发也显得有些稍乱,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他形容严肃,依旧是一副极为正经的模样,谢深玄不免便想,若皇上有令,今晚的宫宴,诸野定然还会去参加,此事他是绝对劝不住的,他只能叹气,再看诸野一眼,道:“今晚不要再喝酒了。”
诸野:“可宫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