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诓世(26)

作者:大咩哥 时间:2019-08-02 16:44 标签:强强 相爱相杀 传奇

  魏灵光有些吃惊,迟疑道:“谈兄,你方才……似乎轻描淡写地讲了个浑话?”
  “咦,有吗?”谈玄双手揣袖,眉眼弯弯,“你错觉了。”
  就这样,一面走,一面评说。谈玄不负其先前所言,果然带领魏灵将城中势力见解了七七八八。
  一路上,魏灵光震惊于谈玄的见识广博,敏锐多思。
  目含憧憬地仰望谈玄儒雅端秀的背影,只觉得这世上如何能有如此聪明绝顶的人物,莫不是神仙转世。
  然而,这位神仙一般的崇光公子,此刻正有些洋洋得意地向影子里的裴戎传音:怎么样,听罢玄之精妙见解,是否对玄刮目相看?
  裴戎沉默片刻,道:“这就是你的独特癖好?”
  ——找个不相熟的人,翻弄口舌,卖弄学识?
  谈玄对于自己喜好人前显圣的行径,不以为耻,反而义正辞严道:“我知你身为苦海刺主,对于各方势力的消息只比我更加灵通。在你面前聊这些,乃是班门弄斧。”
  “然而茶馆若无茶客,说书之人满腹故事诉与谁听?”
  “玄既入长泰,此城便是我的戏台,没有看客捧场,我着实提不起兴趣呀。”
  影中传来冷然一嗤,谈玄忽觉身下晃动。
  来不及查看,便闻老骡“咿呀”一声,重重趴倒在地。
  触不及防之下,二人滴溜溜地滚下骡背。
  谈玄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拍去尘土,扶正儒冠。
  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魏灵光对视一眼,曲指抵唇,尴尬轻咳:“骡老不远千里载玄而来,怕是劳累了,我们步行吧。”
  心中埋怨,裴兄,你真不懂情趣。
  裴戎回以一声冷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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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将诉与谁
  谈玄与小和尚逗趣时,裴戎也没闲着。
  犹如一头潜伏于荒草间的雪狼,在开始狩猎前,耐心细致地观察这片属于自己的猎场。
  长风满襟,秋意肃杀,长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喧嚣热闹的氛围亦掩饰不住凝结于红枫衰草上的煞气。
  骡蹄轻踏,震起青石板上的尘土。
  低矮房廊下的银钩在寒风中轻晃,像是在耐心等待张口吞饵的大鱼。酒肆中妓/女坐在酒客怀里放肆调笑,纤细的手指顺着男人的胸膛摸入他的包袱。筑有石头麒麟的阁楼上,窗户紧闭,忽然一抹鲜红飞溅,在碧色的窗纸上晕开。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士,擦肩而过,青色的披风,斜飞而起,犹如漫卷的旌旗。幽深狭窄的小巷里,不知响起一两声逼仄的怪音。一双双眼睛从雕花的窗棱,警惕地打量着街道上过往之人。一家茶楼门口,娇美的侍女将来客迎入,二楼瞬时合上了角落里一扇不起眼的窗户……整座城池风云际会,鱼龙混杂,泥沙俱下。
  裴戎阖上双眸,深吸一口气,从风中嗅到厮杀与阴谋的味道。
  这种不祥的气息,竟令他感到一种如鱼得水的自在与惬意。
  从容不迫,漫不经心,像是在自家后院一般闲庭阔步。
  跟随谈玄与魏灵光自城西走到城东,从城北逛至城南,慢悠悠地走遍全城,最终回到位处中心地带一座名为“蓼风轩”的酒楼。
  于这酒楼下停步的那一刻,裴戎已将长泰城的布局尽数绘入脑中。
  此时已至傍晚,云霞漫天,好似红彤彤的烈火从西方燃起,映红苍茫高天,整个天地拢在濛濛赤光之中。
  魏灵光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一点也没注意到周遭的危机四伏。刚入城的兴奋劲儿,已经被消磨干净,有些百无聊赖地踢起地上的石子。
  谈玄忽然抬头望天,掐指算了算天时。缓缓踱步至长街中央,负手而立,合眸静思。
  任魏灵光怎么呼唤都没有应答。
  魏灵光不解地挠了挠头,忽然被街边一种色泽明黄,形似木瓜,却满身尖刺的奇怪水果勾去了注意。溜达到摊前,瞧来瞧去。
  长街中央,谈玄不语不动,像是一尊无暇的玉像。
  然而过往来去之人,仿佛没看到他这个大活人,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他轻声默念:“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足下一震,流风激荡,白衣墨发卷起,犹如飞雪泼墨。无人得见,一道清光从他足下生出,以风雷之势铺满全城。
  流光旋转不定,化为一副无比巨大的八卦图。
  谈玄睁眼,无数流光从他瞳中闪现——
  “震东,素女宫、葬情殿,重雷交叠,建功立业,但与天时相冲,乃为逆相,必得贵人相助方可保全;坎北,长生门,险阳失道,深渊不测;乾西北,卫宁庄,生生不息,逢凶化吉;坤西南,六爻皆虚,行人不利,不可往;艮东北,丹雀秦家,山外有山,山相连,此去必为之所迷;巽东南,风波海,随风而顺,逆风则覆,若错失良机,只怕进退维谷……”
  八卦震荡回旋,无影无形的巨大图阵在谈玄捏诀轻喝的一刹,收入手中,凝成一道卦笺——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谈玄凝望卦笺,容止若思。
  忽然,指尖一颤,扬首向东远眺。
  浩瀚穹庐风起云涌,万里彤云缓缓漩凝,化为一架磅礴壮丽的流云楼船。掀起巨大风潮,破开云海,向大地上的城池驶来。
  云船落地,半城烟沙。
  白雾散去,一众白衣剑客显露身形。约有五六十人,一概背负长剑,松形鹤貌,衣袂飘飞,宛如神仙中人。
  白衣剑客的队伍静默、整齐,举手投足仿若以标尺衡量,每一人每一步迈出的距离皆分毫不差。过桥而来时,潺潺流水骤急,泠泠然,似有寒音。
  来者,正是慈航道子。
  谈玄眯起细眸,正欲仔细观察,身后忽然飘来一阵浓烈的煞气。
  寒风扬发,负手转身,如见黑云摧城,一群玄衣杀手自西而来。
  面若阎罗,眸似寒渊,腰间斜跨长刀阔剑,用雪白狼皮一裹权作刀鞘,不少人的狼皮上已沾满血迹。
  热闹喧嚣的街道霎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马都识相地退入街边的店铺或巷道中,将空旷长街让与正魔两道的霸主。
  唯谈玄岿然不动。
  身前是晚霞照遍层云,重重叠叠的金彤与赤橙,将慈航的剑客染得瑰丽。
  身后是欺近的暮色,在苍蓝中渐渐染上浓黑,星月渐出,苦海的杀手携屠刀与夜暮同来。
  阴阳交割的光影落在谈玄身上,但那浓丽而辉煌的色彩却未能让他染上分毫。
  儒冠素衫,洗褪浮华,好似独立于另一个世界之中。
  众目睽睽之下,却无人能见。
  一如鹤立雪上,常者见鹤,智者见雪,禅者见白——他便是那玄之又玄的白,非超脱之眼不可见之。
  然而,就在两只队伍与谈玄交错而过的一瞬间,慈航中的领头人骤然驻步。
  这一动静,令率领苦海杀手的拓跋飞沙心神绷紧,转头凝注对方。以为慈航按耐不住将要出手,手握刀柄,预备出鞘。
  慈航剑客的领头人,身量奇高,比起本就魁梧高大的拓跋飞沙还要高出一头。这样的高度,仅仅伫立于此,便能给人一种凌厉的压迫之感。
  再观面目,白若冷玉,目似点漆,直鼻悬胆,唇薄如削。眉心一道红痕,背负乌鞘长剑。
  气息锋芒逼人,宛如一柄绝世名剑,白刃流霜,皓魄凝寒。
  寒剑双目没有看向拓跋飞沙,而是定定凝注谈玄所在方向。
  谈玄心头一悸,仿若被一道无形剑光扫过,鬓边一缕乌发断开落下。顿时析出一身冷汗,双腿微颤,被那道目光逼得几欲撤步。
  然而若是动作,他这玄之又玄的“禅白之术”便会打破,隐去的身影将显露人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谈玄视野骤然失色,足底幽影沸腾起来,影雾氤氲,将之身影笼罩其中。
  裴戎跨雾而出,掌刀而立,峻拔英朗的背影,宛如一道巍峨山壁,将谈玄遮挡于后。
  影雾升腾,犹如隔一道朦胧纱帐,裴戎目光与帐外剑客交错而过。
  剑客微微皱眉,眉间红痕艳得扎眼。似是感应到了不寻常的事物,却无法勘破其所在。
  右手一拍乌鞘,白光乍现,于半空一抄,引剑一斩。一道锋锐剑气破土崩石,向裴戎二人所立之处袭去。
  裴戎容色不动,在雪剑出鞘的一刹,一振狭刀。令流转不休的墨影幽雾附着于刀锋,将狭刀重新塑形,化作与剑客手中一般无二的长剑。
  斩来的剑气在稠密影雾的侵蚀下渐渐溃散,及至裴戎面前,已淡若白露。
  裴戎曲指一弹,剑气无声消散。
  然后手中长锋一转,沿着剑气犁地袭来的轨迹,分毫不差地斩出一道剑痕。
  就仿若那道剑光未曾断过,径直穿越空旷长街,轰然斩至对面的阁楼上。
  剑客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座阁楼在自己“一剑”之下隆隆倒塌,目光流露些许疑惑。
  沉吟片刻,收剑入鞘,终究没有再做尝试。
  ——苦海的杀手已有蠢蠢欲动之态,据他所知,苦海戮主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能忍下第一剑已属不易,若是自己再出第二剑,慈航与苦海间厮杀怕是要即刻打响了。
  再观裴戎,用刀子般的目光描摹这位慈航领头人的眉目。
  一贯的波澜不兴的心湖翻涌起来,生出一丝苦涩的嫉妒。
  他认得此人——商崔嵬。
  慈航此代大师兄,被慈航寄予厚望的罗浮剑子……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是自己爹亲,亲手抚养的孩子,同时也是他唯一的弟子。
  商崔嵬出生慈航世家,在还是一名婴儿之时,便被接入白玉京,拜罗浮裴昭为师,由他亲自抚养至五岁。
  “剑神”死后,商崔嵬继承了裴昭的佩剑“青川引”,得传大自在剑诀,被视为下任罗浮殿尊与剑神。如同珍宝一般,被六位慈航殿尊捧在手心里长大,一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
  然而,商崔嵬却不认得裴戎。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师尊还有一个儿子活着。
  在他被殿尊们关怀衣食,把手习剑之时,那孩子在苦海吃糠咽沙,忍受鞭打;在他受到同门尊敬崇拜,意气风发之时,那孩子受尽折辱摧残,夜晚躲在被窝里死死咬住褥子,将难过的哽咽逼回喉中。
  可以说,商崔嵬抢走了原本属于裴戎的人生。
  然而,裴戎不能怪他。
  这是慈航殿尊们共同作出的决定,商崔嵬天生剑骨,比裴戎更适合继承罗浮殿尊衣钵。
  裴戎腮帮微动,切齿微碾,心道:我不能怪罪任何人,可我这一腔怒火将诉与谁?凭何、凭何……你们凭何如此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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