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117)
那刀无往不利,削铁断发,在瞬间把重华身前破出条巨大的口子——
血肉争先恐后从身体里跑出来,落到贺逐山身上,正如阿尔文所言,那黑血腐得外骨骼甲剧烈颤抖!
浑身奇烫,简直热得要晕过去。但贺逐山不管不顾,一咬牙,探头向更深处砍。
一刀又一刀,他很快破进这怪物体内。重华吃痛,两只胳膊狂舞,仰头发出凄厉的惨叫。贺逐山置若罔闻。机械甲衣已被烧灼得只剩薄薄一层,他皮肤开始感到刺痛,仿佛乱箭攒心,但就在这漆黑里,他看见血肉深处那颗正散发金光的心脏。
有三个人类正闭眼“睡”在那——他们蜷缩着,手牵手绕圈一周,心脏被他们护在其中“砰砰”跳动。
贺逐山眯眼:这是谁?多半是变异者的本体……
但他手腕上的金属防护层在这时宣告枯竭,露出点真皮,血珠子窜出来,弥漫的腥味使三人中的少女忽抽鼻子。
达尼埃莱简直要发疯,在外面喝令他立刻离开。
他是该离开了,再往前,也许能破除腺体,却必然无法全身而退。
贺逐山眼神一暗,沉默片刻,到底铁了心继续向前。
他一路挣扎,越来越近,眼瞧一刀就能捅穿那心脏!
少女却骤然睁眼,露出邪狞的一面,张牙舞爪,嘶吼着朝贺逐山咬来。
这是腺体的保护机制!
——人类虽然不想再以怪物的身份活下去,但腺体会让他们畏惧死亡,本能攻击外来者。
贺逐山只得挥刀躲避,可到处是粘稠的血肉,裹得他手脚甚至难以动弹,他甩不开女孩,正与她胶着,另外两人却也同步苏醒。
阿尔文就在这时赶到,将他整个人向后一拽!
他什么防护都没有穿戴,浑身血淋淋的,但抱紧了贺逐山就不松手,将他猛地拉离重华体内。
两人从高空落下,阿尔文护他在怀,他的后背重重撞在铁制架空层上,“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震得贺逐山发懵。
贺逐山的脑袋被他摁着埋在胸膛里,他能闻到秩序官身上那高山野雪的清冷气,但下一秒,这种熟悉的味道被血味覆盖,秩序官却不顾疼,压抑着怒气凶他:“你是一点也不听话——”
贺逐山比他气性还大:“谁让你跟——”
“你不怕死,我也不怕。”阿尔文打断他,“你死了,我为谁活?”
贺逐山一怔,顿了顿,听见秩序官说:“况且,这比被生锈钢筋贯穿好受多了。”
阿尔文终究不舍得和他置气,只好叹口气,轻轻露出个安抚的笑,把手在大衣上蹭干净,才搭着贺逐山脸颊,擦去他眼下唯一一点破皮的血。
兰登挣扎起来:“伤口要合上了!”
荷鲁斯正在念动咒语,在痉挛里,重华胸前的血肉又在飞速生长。而一旦伤口愈合,这怪物长了心眼,一定不会再允许任何人轻易靠近他们的身体——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影子从面前闪过去。
谁也没看清他的脸,只听沈琢喊:“辛夷!”
辛夷在伤口痊愈之前闪身进去,下一秒,皮□□合,将他吞入。重华知道身体里进了个虫子,但他并不在乎,只打算把辛夷关在体内活活腐蚀成灰烬。
里面很热,很烫,生物皮融化了,眼球烧灼。粘稠血肉啃咬着身体,电线外露,辛夷觉得脸皮已经烧没了,脖子上只剩一颗金属打造的坚硬头颅。
但辛夷没有停,他继续向前,一次又一次甩开冲上来撕咬他的三个人类本体,一步步爬到那颗心脏面前——
他可以死。
但是他想沈琢活下去。
他一拳又一拳锤击心脏,但那心脏很顽固。眼睛的图案光芒大涨,血肉加倍侵蚀他。剧痛袭来,辛夷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但那颗肉瘤终于被他一拳打散,炸成血花,融进粘稠的液体里,巨人的身体开始分崩离析。
爆炸骤响,他被轰回地面。
一切都寂静了,他在沈琢眼里看见倒映的自己。
那是一坨面目全非的烧成炭色的黑铁。
“有点丑。”他笑了笑,看着那机械头颅咧了咧嘴,脖子上的数据线便“啪”地炸开。
火星落在扭曲融化的金属板上,他的软体大脑开始失活,辛夷不得不庆幸他提前取出了那枚芯片。
“他死了吗?”辛夷闭上眼问,半晌才听见沈琢低声说:“死了。”
他在压抑自己的声音与情绪,但辛夷对他太熟悉了。
他的生命就是为沈琢存在的,仿生人辛夷的生命里只有沈琢。
“别哭。”辛夷说,“别哭,你还要活着出去。”
“我们没法炸毁中枢系统,”达尼埃莱说,“我们没有炸药。”
六人都沉默了:那守护中枢的怪物已死,但比他更棘手的问题又浮现在眼前。
却听辛夷说:“有。”
他斩钉截铁,用缺了指头的干枯的手戳向胸膛:“这儿,这是全提坦市最好的炸弹。仿生人原型机……我有量子式蓄电池能量源心脏。”
“我不同意!你想都别想!”沈琢眼睛瞬间红了,他知道辛夷是什么意思。他立刻抓住那些散乱的电线,好像试图抓住辛夷:“你是我的仿生人,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但辛夷摇了摇头,声音模糊:“我不想做你的仿生人……”
我的爱人啊,我想做你的爱人。
“还会有别的办法,火药,对,把子弹里的火药——”
“没时间了,”辛夷说:“仿生人军队正在向这里进发,我能感觉到信号波动。水谷苍介不仅要摧毁基地,还要把整个苹果园区赶尽杀绝。你们必须抓紧时间离开,否则仿生人会把这里碾平,他们数量太多,你们招架不过来……但量子式蓄电池,Ghost应该清楚,它没有引爆器,需要人手动安装。”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留下一个人完成装置设置。
这个人将和基地同归于尽。
贺逐山刚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听见兰登说:“我会。”
兰登手里握着枪,满不在乎地抬手撩那头蓬松的金发:“虽然复杂,但是我会。”
“我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个醉心研究机械的……赛博病心理师。他教过我一些基础知识,希望还没全还给他。”
兰登笑了笑,贺逐山感觉他的目光曾短暂掠过自己,却在自己察觉时,转而又一贯轻佻自然地挪开。
于是他觉得自己的鼻尖有一瞬微微发酸。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心理师是谁。
“梧桐,你别冲动,也许……”
“我不冲动。”兰登静静打断达尼埃莱,“你是‘法官’。你永远都能做出最理智的判断,别自欺欺人,这是唯一的办法。”
但沈琢握住辛夷那只滚烫的、面目全非的手,只轻轻说了一句话:“不。”
他的眼泪落在辛夷掌心,转瞬就被蒸干。
“人不能总说不,”辛夷笑起来,“我教过你的,有时你必须接受命运。”
他张开手,那枚芯片依旧完好无损地嵌在他掌心,线路板上复杂的走线仿佛仿生人的指纹,他的所有记忆、所有情感,所有有关“辛夷”的事情,都被刻录在这小小的饼干大小的芯片里。
这就是他的一生了,辛夷说:“我把我的一生还给你。”
沈琢不想要,这芯片当然可以重新安装在任何一个新的仿生人身体里,但那永远都不是辛夷,只是一个拥有冰冷记忆的,按照既定代码完成指令的机器人。
这世界上就只有一个辛夷啊。
沈琢觉得眼泪在掉,他控制不住,他试图把辛夷身上那些损毁的金属板、数据线都拼回去。但达尼埃莱这时从背后给了他一肘击,沈琢没设防,又体力不支,立时昏倒在辛夷手边。
“谢谢。”辛夷说,他指向胸膛:“我会把功率调到最大,然后解除连接。你有3分钟的时间完成短路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