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13)
小野寺遥敲下键盘,视野迅速缩小,锁定在“飓风”的后颈处。人体结构被透视分析,血管上,有一颗小小的肿瘤似的组织正在不断跳动。
“觉醒”发生后,人体内部会形成一种新的腺体,源源不断产生一种名叫‘精神元’的特殊物质,它就是“异能”的原动力。
“我觉得你们都很清楚这是什么……”小野寺遥耸肩:“在飓风身上检测到了不完全发育的精神元腺体。而在他耳后,则有一枚黑色刺青。”
“那似乎是某种组织成员的共有标记……”
“DARK BLADE……暗锋。”
*
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回闪,像一柄匕首,搅乱了所有神经。
密麻的人群,破碎的肢体,惨叫声,枪声,苍蝇聚集在鲜血上嗡嗡作响;被紧紧禁锢的手腕,匕首切割血肉的剧痛,植入,又取出,一个人温柔而滚烫的怀抱……以及那只眼睛。
明亮的,柔和的,悲怆的眼睛。
“啪”一声,卧室总控灯被打开了。
“忒弥斯”霎时出现,坐在阿尔文床边,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Alvin?Alvin......”它不断呼唤他。
阿尔文猝然惊醒,冷汗打湿了枕头。
落地窗外的夜景映入眼帘,他溟茫出神,片刻后翻身而起。
“出去,”他说,“或者我会关闭电源。”
“别这样,阿尔文。”
“忒弥斯”蹲下来,细而柔软的白发如银丝一般垂落在肩上。它简直像从波提切利画中走下的罗马花神,只可惜脸上所有“怜惜”与“痛苦”的神色都不过是程序化的冰冷表演。
“除了我,没有人能够陪伴你。”
“你不能陪伴我,”阿尔文说,“你只是机器——甚至没有实体。”
他背对“忒弥斯”下床,打开衣柜。
衣柜里是清一色的西服与衬衫,款式和颜色几乎没有差别,只因质料不同区分出了季节——有时,阿尔文看起来更像机器。
他脱下被汗浸湿的衬衫,露出赤/裸的上半身。他身材精壮,线条流畅,后背拱起的斜方、背阔肌仿若微隆的山岳,肌肉群随行走隐现。但令人吃惊的是,那有力的身体上盘踞着许多蜈蚣般的疤痕,大小不一,深浅不一。
他受过很多伤。
阿尔文从衣柜下方找到一件连帽衫,边走边穿,又翻出数种精神类药物,拢在掌心一口气仰头而尽——使用异能会让他产生强烈的精神痛,“忒弥斯”终于在他疲惫按揉眉心时轻声开口:“我很抱歉。”
“不需要,”阿尔文说,“你不需要为正确的决定道歉。更何况,那算不上道歉,那只是‘情感服务’功能的运算结果。”
“我是真心的,”“忒弥斯”说,“我当时……你以前对我没有隐瞒。”
阿尔文停顿少时。
有一个瞬间,他很想告诉忒弥斯,他对它没有隐瞒的唯一原因是他无法隐瞒,人工智能的眼睛无处不在,它是无所不能的机器,所以,它也不会有心——不会有真心。
但当他侧头望向“忒弥斯”、看见它那一双通过微型机械元件表现出“悲伤”的湖蓝色眼睛时,他沉默了,终究没有说出口。
“已经过去了,忒弥斯。”他做出让步。
“水谷先生对你做了什么?你的身体状态很不好,精神力剧烈波动……痛感阀值到了四级,这已经是需要特效止痛药的数据了。”
“没做什么,只是让我在梦里重新体验被Ghost贯穿的感觉,十几遍。”
“……你需要休息,阿尔文。”“忒弥斯”微微垂眼,眼底像有水光浮动,“回到床上吧,我会为你订制一杯安神液。”
“我不需要安神液——有酒吗?”
“你不被允许喝酒,你知道酒精的后果。水谷……”
“别再提那个名字了。凡事总有第一次。”阿尔文皱眉。
“忒弥斯”抿了抿嘴,把剩余的劝告通通咽下,双眼微怔,进入了某种计算状态。片刻后它开口:“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订购。最快运输时间约为三十分钟——抱歉,进入城市广场的所有包裹都需要层层检查。”
阿尔文没有回答,穿上一件呢子大衣。
“不,我想,”他说,“我还是出去喝一杯。”
“……你从来没去过酒吧!你甚至分不清发酵酒和蒸馏酒!这太冲动了,阿尔文,我认为你还是……”
“忒弥斯。”阿尔文拿起桌上的黑伞,平静打断了这位“管家”:“有些事你不会明白。”
“忒弥斯”露出迷惑的表情,阿尔文顿了顿:“你不会理解‘孤独’。”
——他一贯理智而克制,比忒弥斯更像一个冰冷的工作机器。但今天,他突然被一种模糊的情感灼伤。
他梦到了Ghost。
“忒弥斯”听懂了对方的暗示,出于某种原因,它决定回避这个话题:“好吧,你可以去酒吧。但你要去哪一间呢?我得确保你的人身安全。”它妥协道,“古京街的‘第二人生’、‘机械金属’和‘FOR ANOTHER DAY’都有不错的评价,你可以在这……”
“我不会去古京街。”阿尔文打断,“我会去小布鲁克林区。”
“你不能去小布鲁克林区,那里充斥着暴力和危险。再说了,那里的酒吧,一定没有东京……”
“我没有去过小布鲁克林区。”阿尔文说,“所以我认为我该去看看。忒弥斯,不要跟着我。”这意味着阿尔文希望“忒弥斯”今晚暂缓对他的监控,今晚,他将完全自由。
“……这太过分了,请原谅我不能同……”
“我不关心你同不同意。”阿尔文却已然推开大门。
“啪”一声,他关闭了整个房间的电力系统。“忒弥斯”的虚拟投影消散前,它听见对方说:“我已经决定了。”
*
“我想,‘暗锋’是一个秘密组织。很大概率,秩序部也对其一无所知。”
“哗”的一声惊响,有人从治疗舱中站起,并抖落身上残余的营养液。那种厌恶使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怕水的猫。
贺逐山穿上衬衫,雪白的衣物掩盖了他胸膛及后背上所有刚刚结痂的伤口。他对着“监护人”达尼埃莱:“不管‘飓风’是谁,‘圣诞’的死必然与他有关,我们得找到他。”
“……我告诉你在营养液里好好休息,‘休息’,意味着什么也别想。”达尼埃莱摘下全息眼镜,疲惫叹气:“你才泡了四十分钟。”
“那已经很久了,这是我的极限。”贺逐山说。他系上扣子:“你认为呢?”
“遥正在根据所有线索全力搜索‘飓风’的行踪,但这个家伙很神秘,还需要一点时间。抓紧时间养伤,”达尼埃莱环抱手臂,“这几天我不会给你任何任务——对对对,我知道,有任何线索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要亲手抓住‘飓风’复仇。”
贺逐山没有说话,他对着镜子戴上耳钉——那是他的通讯器,一贯不离身。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顿,他注意到下颌上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微小疤痕。A留下的。
达尼埃莱站在背后:“怎么了?”他总能敏锐察觉Ghost微妙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贺逐山收回目光,看似随意地整理衣领。
然而达尼埃莱再次戳穿:“在想谁?我猜是A。”
贺逐山失笑,从镜子中瞥他一眼:“我讨厌你的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