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235)
“……他和我吵架了。”阿尔文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我,也不肯出门。”
“哦?”对方饶有趣味,“为什么吵架?”
“……”阿尔文沉默不语,大概并不是很想告诉他。
“这个人……你们是情侣?”
“不是。”
“父子?”
“不是!”
“那……兄弟?”
“也不是。”
“那是什么?”Ghost似乎在笑,那只蓝眼睛微微弯着,打趣般看过来。
“都不是。”阿尔文的眉间有一瞬稍稍蹙起,好像感到为难,“……就只是会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我会这样慢慢陪他长大。”
Ghost静静看着他。
Ghost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他靠在墙上,两手插兜,侧脸望向远处苹果园区3号码头。那是本区最大的港口,起重机不分昼夜地工作,把A.Y.N.工业区制造的商品货物源源不断输送进市场。而港口那边就是提坦主城。
他没再追问,点了一根纸烟,提坦已不多见的牌子。烟雾被雨打得又绵又软,慢慢散在风里。是一种非常干净的、茶叶一样的草香。
暴雨没有停的意思,世界一片漆黑,狂风乱舞,枝条抽打那些晕在光雾里的建筑玻璃墙。狂风穿过铁板空隙,发出“呜呜”的尖啸一样的声音。大街小巷都回荡着这种鬼哭狼嚎
“我该走了。”终于,阿尔文打破沉默。他没带伞,但也没时间再耗费下去:他只是来买饭的,家里还有人在等。
阿尔文冒雨走出几步,听见身后“啪哒啪哒”跟了个尾巴。
阿尔文深吸一口气,站定,回头。
“你跟着我做什么?”
Ghost举着外套挡雨,很无辜地说:“我没地方去啊。”
阿尔文没说话,意思是:你没地方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笑起来:“你收留我一晚吧,就一晚,我很听话的。”
阿尔文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旅馆。”
Ghost说:“我没钱。”
“……”
“况且我是个黑户,”他敲了敲自己的面具,“见不得人。”
“如果你不收留我的话,我就只能去睡大街了。半夜大概率要下雪,可能明天早上你再来看,就会发现,我已经僵在这片墙根的某个地方,和小猫一起冻成冰棍啦。”他说,“可如果,你给我一条毯子,再给我一只沙发……最好还能有口热汤,”他得寸进尺,“这样你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求求你啦。”Ghost对他眨巴眼睛,非常讨巧地卖了个乖。
“……”
“不要。”
阿尔文油盐不进,冷漠地转身离开,然后……
在路过街角时买了把伞。
伞面不宽,将将挤得下两个人。Ghost理所当然地蹭过来,尽可能把自己蜷进雨伞的范围内。阿尔文没有推开。于是贴着贴着,他几乎靠在阿尔文身上。两人差不多高,只是肩臂宽窄有异。阿尔文余光瞥了瞥,总觉得Ghost有一副小猫胡须,眼下得了便宜,正微微翘起,一副非常开心的模样。
“谢谢你,”小猫说,“你真是个好人。”
“……”
非常像刚刚那只脾气很凶的小玳瑁,被人揉了下巴,就咕噜咕噜地撒起娇。
上了六楼,阿尔文打开房门,屋里很暗,没有开灯。他放下伞,先去看卧室里的那个人。贺逐山小小的一只蜷缩在被子里,用枕头蒙脸,动也不动,大概是睡着了。
窗还漏着一条缝,雨丝打进来。阿尔文关上窗,站在床边想了想,没去碰他,转身出门。
Ghost正在玄关轻手轻脚地脱外套。
里头是一件又轻又薄的白色衬衫,被雨打透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胸膛、小腹、脊背以及腰窝,肌肉的轮廓与线条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活该他要冻死的,阿尔文想,大冷的天穿这些,简直是……
……
是什么,出于教养,阿尔文没有想下去。
果然如他所说,Ghost非常听话,非常乖巧,非常好养活。他进门后,自己拿了毛巾擦干头发,又找了条毯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厚墩墩的球,慢吞吞擦地似的挪到沙发一角,靠在壁炉边烤火打瞌睡。他的举止异常放松,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家,对阿尔文摆放各种生活用品的个人习惯相当了如指掌,轻车熟路找到了一只小电炉来煮热牛奶。
牛奶咕噜咕噜,一个小猫头闻着味儿从走廊探出来。
Ghost招手:“乔伊,过来。”
乔伊“喵”了一声,小跑着卧到Ghost怀里。
阿尔文狐疑:“你怎么知道她叫乔伊?”
“当然是随口叫的,我哪知道她真叫乔伊。”那人懒洋洋地答。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一时只有雨声、煮牛奶声,以及乔伊舒舒服服盘在Ghost怀里摇尾巴打呼噜的动静。
“睡着了?”Ghost忽然问。
阿尔文反应了一下:“嗯。”
“还在生气呢。”
“……是吧。”
Ghost笑了笑:“我小时候也是这样,我很记仇的。所以你们为什么吵架?”
原因总是很简单。贺逐山想要离开苹果园区,但阿尔文不同意。他畏惧苹果园区以外的一切,他禁止自己也禁止贺逐山涉入。在阿尔文眼里,那是一片黑黢黢的浓雾,总是充斥着虎视眈眈的野兽,一旦靠近,它们就会冲出来,撕破如今这种和谐而平静的生活表相。
阿尔文可以给贺逐山一切,可以为他做所有事,但唯一不能给予的,也是贺逐山最想要的。
便是自由。
“让他出去又能怎样呢?”Ghost说,“小孩子总是好奇的。”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阿尔文冷冷道。
“这是在保护他。”过了一会儿补充道。
Ghost想了想:“也许,你有没有想过,他并不需要这种保护?”
阿尔文板着脸不说话。如果不是出于那良好的修养,大概他已经要把Ghost扫地出门了。于是Ghost很知趣地裹紧了毯子,不再对别人家的家事指手画脚。
“那是什么?”但他安分不了太久。
“你喜欢养花?那一墙藤萝都是你种的吗?”
“你收集这种小毛绒玩具?唔,倒是不知道你有这种爱好,很难说是不是一种爱屋及乌……”
在阿尔文准备发火的前一秒,Ghost道:“我喜欢这个。”
阿尔文睁眼,看见他从沙发垫下翻出一只游戏手柄。
“巴别塔,你玩过吗?”
当然玩过,那是贺逐山最喜欢的游戏。
“我们来玩巴别塔吧。”
阿尔文感觉他靠了过来,把另一只手柄塞到自己手里。
屋子里很暗,雨声也被窗与帘隔绝在外。只有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带着令人安心的热度,像浪一样拍打在颊边。
两个人打开巴别塔,很快过了十几关——主要是Ghost在大杀四方,他非常熟练地操作手柄,角色在地图里上蹿下跳,阿尔文只负责跟在他屁股后边捡奖励,往往还没弄懂NPC究竟说了些什么,Ghost已经看完了地图破解了谜底找到了要找的关键道具拎着武器就直奔目的地去了。
阿尔文静静看着他的侧脸。
“你看我做什么?”Ghost忽然说。
阿尔文立刻扭过头去,难得地赧了片刻。
“要不,下把你自己玩?”对方笑了笑,“给你一点游戏体验。”
“不用,我习惯了。”这游戏本就是为贺逐山买的。
这个家里的一切,包括阿尔文本人,都只是为他而存在的。而Ghost正好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名闯入者。在这个暴雨席卷的狂风夜,他莫名其妙出现在阿尔文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