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清冷美人他跌下神坛了(60)
顾城主的脸色变得更惨淡了,犹如误入了残冬的枯雀,瑟瑟地抖动着,将死似的。
苏纨见徐清翊没有收手的意思,挥袖将寒气驱散。
他走到那尽缘道人身边,问他:“你知道我又是谁吗?”
“你又是谁?”
道人有些发懵。
“我是你二大爷。”
苏纨轻轻一笑,魈头鬼面上吊着的小银镩子跟着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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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秘密
凡是远来客, 大都选择落脚在西街的醉春楼,那块繁盛热烈,来去方便, 占地广大, 前为膳楼, 后为憩所,亭台楼阁皆有,再以楼中独有的甘酒锦江春知名当世,吸引无数食客酒客。
前些日子, 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还是城里来了个偷东西的妖怪,这阵子又换成了邵家公子大婚之日被掳走。
“哎,听说了吗?城东邵家的事。”
“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谁人不知,这事蹊跷得过分, 不仅邵家心如火焚, 城主大人亦慎重其事,没看这几日城中加强布防了吗?”
“要我说啊,这事肯定不是人干的, 好在锦州城来来往往的道人多的是, 求他们就对了, 前阵子那偷东西的妖怪不也闹得满城风雨,后来求道除魔的布告一出,就再未见那妖怪出现过。”
“最惨的还是邵家,好不容易等邵公子消停两日,愿顺从服软了, 谁承想会出这等事。”
“对了, 那个让他寻死觅活的小情郎呢?”
“谁知道呢?指不定被邵老爷派人偷摸着打死了或者发卖偏远乡下了。”
谜团未解, 疑云密布,引发了不少猜测。
朱明灯会一过,街上的张灯结彩被撤下,恢复了往日模样。城中发生的事大伙儿心知肚明,只当是他人瓦上霜,日子依旧照常过着,并未受多大影响。
区区一只鬼罢了,怎么做到瞬间消失无踪,连点痕迹都没留下的?
立在当日红鬼消失的断墙边,苏纨拧着眉毛,颇有几分不爽利。
敏锐捕捉到身边人的气息逐渐沉冷,陆杳敛下脑袋:“师尊,我再去找!”
“不用了。”
他眉间拢成一道浅细的纹路,习惯性地在玉扳指轻轻摩挲:要这么简单早就逮到它了,何必做无用功。
“道长。”
男子带着城卫匆匆行过,认出他的身形,远远就朝他俯身作揖,就算走得太快有些气喘,那张惨白的脸依旧不掺任何血色。
都好几日了,这姓顾的城主还在为「新郎失踪案」奔波,企图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奈何每日都是无果。
别的不说,到时候这事还没查个水落石出,他自己就先驾鹤西去的可能性应该挺大。
苏纨一眼就能看出,他这病的结症始于阴气过重,再加上是常年久病,约莫与他的命格和体质有关联,不然也不会病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唢呐与锣鼓声交叠,潮水一般涌入,虽不比前日热闹,但胜在喜气洋洋,花天锦地。
“这就开始办喜事了?”
苏纨半眯着眼睛看了会儿。
“道长有所不知,所谓朱明神善赐姻缘,是锦州城的一个旧俗——”
顾城主已走到他跟前,歇了口气后继续解释道,“每至朱明前后,办喜事者众多,都想趁此机会讨个好彩头。说来今年因邪祟纵横于市,与去年为之相比,婚娶一事已削减大半。身为一城之主,未为百姓谋福,眼看城内终日鸡犬不宁,顾某难辞其咎。”
或许是说到惭愧处,他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言语中透着一股钟鸣漏尽之感。
“城主保重身体要紧。”
跟在他身边老者一脸严肃,眼里不带半分关心的情意,只程序化地吐出一句话。
“劳烦金老为顾某忧心,旧疾罢了。”
男子收紧了外袍,柔和笑道。
是哪只眼睛看出这老古板忧心的?算了,反正他也没两天活了,糊涂就糊涂吧。
苏纨没闲心管一个不相干之人的死活,掏出衣襟里的聚灵囊,金线锁绕在玉珠上,时或流溢安谧零光,显得岁月静好。
以往不是挺能拽着他赶路的吗?这会儿怎么不管用了?
刚想奚落它两句,锦囊里的残魂突生动静,若不是他抓得稳,这东西怕是早就蹿出去了。
“师尊!”
鬼气是在瞬息之间凭空出现的,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发出惊叫,身旁的少年欲要追过去,苏纨眼疾手快将他拦下:“莫要打草惊蛇。”
这回他倒要好生看看,那红鬼究竟是如何从他眼皮底子底下逃窜的。
一旁的顾城主自是也听见了响动,忙拖着病体带身边的城卫兵追过去,不过他还跑了没两步,人就不太行了,上气不接下气地摆摆手,让身旁的副卫继续带兵追击。
与上次的情形无二,依旧是那只浑身通红的恶鬼一把揽走队伍前方戴着红绣球的新郎官,不过它这次并未化成血雾遁逃,而是在大摇大摆地待在原地,发出「嘻嘻」的邪笑声,吓得周围的人四处逃蹿。
看它这副只会耀武扬威蠢样,大概是不懂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纨暗凝功力,远远瞥见白影虚无缥缈,犹如镜花水月,浅映在上空。
他下意识看了眼陆杳,只听有人高声喝道:“大胆野鬼!竟敢在闹市作恶多端,看贫道不收了你!”
素白拂尘一扫,数十道黄符甩出,身着灰鼠色羽线绉布的弟子们右手执桃木剑,左手握朱砂,赤红朱砂往剑上一抹,便摆出天罡诛邪剑阵攻上去。
迎面攻势迅猛,那红鬼笑声更加刺耳,混浊的眼珠里添了丝鄙屑,再是舔了舔獠牙,化成血雾故技重施往地底一钻,瞬间带着笑盈盈的新郎消失得没影,鬼气跟着散去,一时断了踪迹。
见此苏纨深吸一口气,复而慢慢将吸进去的气息沉沉地吐出来:难怪它气焰嚣张,这鬼东西分明是想走想走,想留就留,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一股子沾着怒火的血涌到头顶,使他额头两侧绽起青筋,他捏紧聚灵囊,里头的残魂不安地拱着手心,被迫挤压在指缝的边边角角。
亲眼所见那红鬼真面目,顾城主明白再探查下去,以他凡人之力,定是寻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才速速命人张贴文告,以重金求奇人异士除去作怪邪祟。
醉春楼憩所处通常四阁为一院,院里种了白木香,枝叶攀了满墙,一簇簇的白绿相间,略微招摇。
苏纨选择在此处落脚,主要是这醉春楼的锦江春不愧是楼中一绝,以至于他贪念了极其世间寻常欢乐,平时就坐在院里饮酒赏花逗阿杳,也惬意得很。
只是清闲日子还没过几天,就来了只来无影去无踪的红鬼。
他把胳膊肘搁在金丝楸宽桌沿边,晃了晃杯中的酒水,长睫轻翕,未掩住的半块瞳仁是磨钝的黑曜石,暗沉无光泽。
这世上真的有既能遁藏又能消隐鬼气的鬼吗?
按照原主这脑袋对鬼界的认知,鬼界的鬼都是由人死后,它们的怨、怒、恨气化成的,怨念太重入不了轮回的魂,就会去鬼界雾洲,再加上它们没有实体,大多只是恶魂,就算修炼也难成大器。
所以那只红鬼,行事招摇过市的,有没有可能……只是放在外头的一颗棋子?
苏纨懒散地掀起眼皮,想起先前被鬼抓住的新郎,那人脸上没有任何惊恐不说,且露出了一个幸福到看上去很是诡异的笑容。
邵家公子笑没笑他就没注意了,但既然都是迎亲时被抓走,想必这二人是有什么共通之处的。
“师尊……”
陆杳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了,见他指节盘在酒杯边,手腕缓悠悠一摇,满杯酒水都被晃晕了。
苏纨从沉思中回神,乍见陆杳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