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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是病秧子了(26)

作者:贺端阳 时间:2023-06-30 11:21 标签:年下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萧络刚送走一伙宾客,得了些许空闲,回过头看见这俩人扶着手臂走来,面上有一瞬的诧异,等他和云稚打过招呼,视线落在李缄泛红的脸上,立时了然,挑眉问道:“那几个家伙灌你酒了?”
  “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我体弱多病,哪个敢灌我酒?”李缄揉了揉额角,“是方才王爷过去,我跟着喝了两盏,略微有点头晕,没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回去歇着……”萧络道,“昨日御医开的药我已经让人去煎了,待会送你房里,喝了再休息。”
  听见「药」字,李缄翘了翘唇,朝云稚看去:“这不是知道你忙,我专门过来送云小公子。”
  萧络看了他一眼,回眸转向云稚:“今日府里人多事杂,怠慢了云小公子。”
  “管事客气了……”云稚笑着回道,“酒宴精美,茶也好喝,是我叨扰了。”
  说完这话,他抬眼看了看街巷,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一身小袖袍衫的陈禁靠坐在马车上,遥遥地看过来。
  云稚轻轻点头:“府里来接,先告辞了。”
  萧络还礼:“慢走……”
  云稚微偏视线,看了眼安静站在一边的李缄,转身朝停在对面街巷上的马车走去。
  陈禁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眼看云稚走近,回手掀开车帘,目光却仍落在王府门口,看着那道十分眼熟的面孔转身进了王府,才轻轻抬了抬眉跟着云稚钻进了马车。
  云稚靠在车壁上,微阖眼帘。
  方才宴席上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虽然不至于像李缄一样醉,这会闲下来也生起了几分困倦。
  听见陈禁的动静,他往旁边挪了挪:“就这么几步路,怎么还要过来接?”
  “立哥不放心你呗,总觉得咱们早就能独当一面的云小公子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又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去的还是淮安王府这种龙潭虎穴……”陈禁挨着他坐下,掀开车帘又往外看了一眼,“我没看错吧,刚那个是李缄,他也来王府赴宴?”
  “是他……”云稚应了声,“他现在是淮安王府的典簿。”
  “淮安王府的典簿?”陈禁想了想,“李徊当年靠着先帝当上这个平州总管,现在又想巴结淮安王?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他那个岳父郑……郑什么来着?”
  云稚道:“郑廉……”
  “对,郑廉,他不是先太子岳家的亲眷吗?”陈禁拍了拍手,“当初先太子倒台,郑廉一家牵连其中,抄家夺官之后病死。没记错的话这案子就是淮安王办的,要不是先帝回护,李徊说不定都被牵扯进去,他现在还能跟淮安王结交?”
  “淮安王现下权势滔天,要是能结交,李徊当然乐意。不过……当年的事我不清楚,但李缄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他对李徊心怀怨怼,李徊也不可能看得上他。想结交淮安王或是别的什么人也不会经他的手。”马车启动,云稚跟着晃了两下,思绪飘散,“所以李缄出现在淮安王府,更像是为了自己,毕竟他到都城来本也没想好好当个人质。大概是来了之后看清了都城的局势,觉得进到王府比在皇帝跟前还有用。至于是怎么做到的,我就不知道了。”
  “当初在平州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家伙不简单……”陈禁思索道,“正好先前派去调查那伙「山贼」过往踪迹的人还在平州,不如传个信过去,让他们也顺带查查这个李缄的身世?”
  “他的身世跟我们要查的事没关系……”云稚想了一会,突然睁开眼,“我倒是有个别的人要查,方才王府门口那个面上带有黥痕的男人瞧见了吗?”
  “看见了,方才我还纳闷,看这人衣着身份应该不一般……”陈禁道,“怎么还挨过黥刑?”
  “他是淮安王府的管事萧络……”云稚垂下眼帘,“黥刑也没什么稀奇,当年先淮安王卷入先帝三皇子逆反案,阖府上下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有不少都受了黥刑,他应该就是王府的旧人。不过我是觉得他……”
  他想了想,没有断言:“派人悄悄查查,先淮安王出事前,这位萧管事在王府是个什么身份。”
  “这种小事……”陈禁撇嘴,“找两个当年的老人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别忘了这可是都城,淮安王的眼皮下,堂而皇之地打听他府里的人……”云稚轻轻哼了一声,“第二天他就能找上门来,把你扒光里晾在他府里淋雨。”
  “知道了,我亲自去查,不会惊动任何人……”陈禁靠在车壁上,“你今天见到淮安王了,怎么样?”
  “和传言差不多……”云稚回想起凉亭里照面时萧铎身上自带的那股气势,“确实是久经沙场杀伐决断养成的性格,但又不只传言那般。”
  “什么意思?”
  云稚摇了摇头,微合起眼帘:“只见了面,说了几句话,还不足揣测一个人。”
  “我对那淮安王到底是什么人,又到底是不是在把持朝政并不感兴趣……”陈禁犹豫了一下,声音轻了几分,“其实从那一日你说世子的死另有主谋时起,我就一直在想……这满朝上下,最忌惮侯府的不就是他淮安王。不然又千里迢迢地将公子您召来是为了什么。所以,世子的事会不会是他……”
  “他是忌惮侯府,但没必要主动发难……”云稚抬眼,“除非还有别的原因,不然我想不到他对大哥动手的理由。”
  “别的原因……”
  陈禁思索了一会,最后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说他没必要发难,却不代表就觉得他就毫无嫌疑……”云稚沉默了一会,突然道,“在查到真相之前,这满朝上下,文武百官,甚至包括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我一个都不信。”
  陈禁一愣,慢慢睁大了眼睛:“那要是,罪魁祸首是……”
  “我说过……”云稚重新合上眼帘,“不管是谁,我都要他给我大哥偿命。”
  他的面色平静,就仿佛只是在闲聊,却唯有微颤的眼睫暴露了心底的情绪。
  陈禁看了他一会,最后点了点头:“好!”
  虽然乘坐马车要走大路,但到底没多远的距离,一路穿过街巷,没多久就缓缓停了下来。
  云稚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宅院门口灯笼上的「云」字有一瞬的沉默,而后轻轻拍了拍陈禁的肩:“回家……”


第二十一章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喧嚣了一整日的淮安王府逐渐归于宁静。
  李缄揉着额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好一阵,仍没兴起丁点睡意,干脆爬起来倒了杯冷茶,坐在桌边慢吞吞地喝着。
  自进到淮安王府以来,他很少有这样难以入睡的时候。
  这段时日他过得十分充实,空闲时间很少,虽然名义上是王府的典簿,也确实做了很多文书类的事,但大多时候更像是淮安王的一个门生。
  最初李缄对都城局势一无所知,在王府待了没几日,逐渐有了判断。
  都城里关于淮安王萧铎的传言真真假假,有一点却是千真万确,不管章和帝袁璟是不是真的醉心书画不理朝政,萧铎都的确是如今朝堂真正的掌权者。
  也正是因此,朝堂中的大事小情包括各地的军报,都会先送到淮安王府来。
  待萧铎过目之后,再送到宫中过章和帝的手。而这两三个月以来,所有萧铎审过的奏折、公文甚至军务,李缄都看过。
  李缄识字,奈何在乡野时条件有限,虽也想方设法读了些书,内容却极杂,四书五经看过、各地方志也有,更多的是一些掺杂了图画的话本传说,又大都是自己摸索着去看,虽然看完了许多都是一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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