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病秧子了(91)
这府里虽然人口简单,但到底也数月未在有不少事要料理,之后又和云立聊了一会,才终于得了空闲回房沐浴更衣,而后便到了这个时候。
数月未归,因着有云立在,府里也没什么显眼的变化,连这房里的陈设。
尤其先前那些云稚刻意未整理的书册还保持着原样,不曾有人动过,倒让人意外的有些亲切。
云稚视线从屋里扫过,正准备起身,房门突然被人叩了两下。
借着昏暗的烛光向外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印在门上。
云稚顺手拿过床边干净的外衫披在肩上:“进来吧……”
话音方落,房门从外推开,陈禁走了进来。
云稚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宣之又不在,你来我这屋什么时候还知道敲门了?”
“还不是这一路养成的习惯……”陈禁随手关上房门,走到炭盆边烤了烤手,“府里都还好?”
“有立哥在,又专门留了人手,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儿……”云稚点头,“春风楼那边呢?”
“杨二的本事你也知道,都料理干净了,所有他手下的人都已经出城了,剩下春风楼的厨子、小二也都给了遣散费安置了……”陈禁说完犹豫了一下,“咱们是不是过分小心了,杨二先前也只是稍微查了下,淮安王未必就能察觉吧?”
“在这都城里,很难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云稚道,“咱们在都城能用的人又不止杨二一个,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继续。人家当日为了我们云家不远千里来到都城这么多年,总该给条后路。”
陈禁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就是可惜春风楼了,不然我问问杨二,那厨子安置到哪去了,接到咱们这儿来怎么样?”
“我记得那厨子格外擅长炖汤?”云稚思索了一会,“你把人找到,直接送淮安王府去吧。”
陈禁张了张嘴:“你也不怕淮安王顺着查下去?”
“他若是想,杨二他们怕是没那么容易能出城……”云稚淡淡道,“心照不宣,彼此给个台阶而已。”
“这淮安王还真是……”陈禁深吸了一口气,“那咱们后续怎么办?”
“后续?”云稚转眸往旁边的书案看了一眼,“我想把这屋子好好收拾一下。”
陈禁愣了愣:“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
“你说的那个……”云稚道,“等收拾完这屋子再说。”
第七十五章
陈禁盯着云稚看了有一会,眯起眼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也不算,就是刚……收到一封信……”云稚随手把还未干的长发绾起,走到书案前,随手捡起本书,“又顺带和立哥聊了一会,想起一些事儿,突然有了点猜测。”
陈禁敛着眉头,眼底有些许困惑:“什么信?”
“一封……很有意思的信,不过信上的内容现在还没办法证实……”云稚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一边道,“立哥曾说过在咱们到都城前这府里曾遭过贼,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当然记得,转过年没几天,还没到十五,世子刚被害不久,正好刚够消息传到都城……”
陈禁回忆道,“你当时不就觉得有些蹊跷,但也没什么线索就也没揪着这点去查……那条传言是线索?”
“也不完全算是,但算是给我了一个提醒,依着这间屋子的现状就算真的有小贼来找东西。除非一本书一本书的翻过,不然也是要空手而归的。所以那个看起来不值钱、却十分紧要的东西说不定还在这里……”
云稚合上手里的书,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有点感叹,“其实当日觉得蹊跷时就该把这房间仔细检查一遍,只是当时要查的事情太多。而我自己多少是因着想保留大哥的痕迹有意无意疏忽了。”
陈禁转过视线扫量着眼前这间保持了几个月凌乱的屋子,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云稚看起来已经逐渐走出了当日的阴霾,尤其因着李缄的出现,甚至比过往还轻松愉悦。但不管什么时候,云稷都还是他的一道心结。
略犹豫后陈禁开了口:“其实也未必是疏忽,毕竟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个东西都不知道,就算咱们当日就把这屋里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搞不好也还是什么都找不到,白费力气不说还……伤心……”
“这些痕迹总有消失的那一日,但只要我还活着,这世上就有人记得他,所以这些东西就也没那么重要了……”云稚深吸了一口气,“至于是不是白费力气,总要先费些力气。”
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陈禁也没什么再拒绝的理由,干脆地点了点头:“现在开始?”
云稚系好外衫,抬眸看着陈禁:“折腾了一路,不用好好睡一晚休息一下?”
“你是照顾李缄的身体习惯了吧?”陈禁抬了抬胳膊伸了个懒腰,“搜完了才睡得着嘛。”
“那好啊……”云稚弯腰从书案上捡起一本书扔到陈禁怀里,“开始吧……”
陈禁捧着手里的书,朝四周环视过后,语气有些不可置信:“书里都要找?”
他自小就是个一沾书本就犯困的存在,蓦地要和这么多书打照面,纵使不用挨本去读,也多少觉得难以承受。
“那东西若是真的存在,也不会太显眼,不然早就该被那个小贼翻走了……”云稚点头,“所以这屋子里……书案旁边那堆我之前看过,其他的每一本都要找。”
陈禁咬了咬牙,跟着深吸了一口气:“行……”
这间屋子虽然不算大,到底是云稷生活过三年的地方,着实装了不少东西。
尤其是那些书册,不光出现在书案或是架子上,几乎遍布了这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加上云稚也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为了方便,也多少添置了些东西,平日里都觉得是无关紧要的,到了这会就都成了十分碍眼的存在。
幸而他们两个相识甚久,早已养成了不用言说的默契,省却了分工和交流的工夫,各自选了个方向,一本书一本书地翻找起来。
对于陈禁来说,这活计虽然有些耗时,并且需要认真专注,最大的问题也不过是克制一下瞧见书本就犯困的本能。
对云稚来说,眼前这些看起来并不值钱的东西却承载着过往三年云稷在都城的全部生活印记,经常拿起一本书随意翻开就能瞧见熟悉的字迹做的批注,一瞬恍惚后,再继续下去。
如云稚所料,那东西着实是不显眼,以至于他们二人从天刚黑开始。
除了中途云立瞧见灯亮着过来送了些吃的而短暂休息,几乎不停歇地忙了一整夜,眼看天光渐亮,连一向自诩精力旺盛的陈禁也难免头晕眼花,一脸疲惫地靠在一堆翻找过的书上,掩着唇打了个呵欠:“还有多少?我让人送点东西,吃完了再继续?”
“不用了……”云稚摊开面前的书册,“我找到了。”
“什么?!”
上一刻还有气无力的陈禁整个人近乎弹了起来,冲到云稚面前看着他把一块明黄色的看起来有点像从哪里撕下来的布条从书页中拿起来,瞠目道:“这是……”
云稚微垂眼帘,目光从布条上扫过:“诏书,也可以说是檄文。”
他说着话,将摊开的布条展现给陈禁,露出上面暗红色的字迹。
大概是为了方便隐藏,那布条并不算大,所以上面的字迹很小,入目是一片连绵的暗红色,倒让本来就不甚清醒的陈禁愈发头晕目眩,定了定神才把上面的内容仔仔细细地看完,有些恍神地抬起头看向云稚:“这是……圣上写给侯爷的?”
“是……”云稚将布条收回掌中,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淮安王萧铎只手遮天欺君罔上败坏超纲,圣上不堪其折辱,便写下这份诏书,寄希望于我爹和云家可以举兵南下,除掉萧铎,匡扶皇室,稳定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