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病秧子了(50)
云稚轻咳了一声,收了腿,坐正身体。
“嗯?”李缄侧坐着,上半身几乎贴在车壁上,手里拿着本书,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听见身边的动静,他抬起头,“醒了?”
“嗯……”云稚摸了摸莫名发热的耳根,往李缄身上看了一眼,“你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我睡姿不好,怎么不叫我?”
“为什么要叫你?你睡得正熟。”李缄合上手里的书,从旁边小几上拿了个通红的野果,是前一晚陈禁他们在山上采的,“热了吧,吃个果子。”
云稚接了果子却没急着吃,视线在马车里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李缄脸上:“折腾快大半日了,累了吧?”
李缄摇头:“这几天病好了,没那么容易累。”
“你确定?”云稚歪着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正打算借你靠靠,当作报答呢。”
李缄盯着他拍过的位置看了一会,视线慢慢转到云稚脸上,看着他的眼睛:“那我真的靠了?”
云稚咬了口果子,目光澄澈:“不然呢,你以为我又在逗你?”
“那好……”
李缄笑了起来,真的靠了过去。
云稚比自己要矮上一点,加上少年人还有些单薄,这么靠上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多少还有些热,李缄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两个人几乎贴坐在一起,体温顺着单薄的衣物蔓延过来,鼻息间全是云稚身上浅淡的熏香味,还掺杂着野果的清甜,甚至还能听见对方心口强而有力的心跳。
从今以后,自己关于这人的记忆又多了一点。
李缄想着,慢慢闭上眼睛。
他似乎睡着了,又好像一直醒着。
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始终都有一个矜贵好看的少年。
因为出发早,午后不久马车就进了都城。习惯了山中的清静,城中的热闹和繁华倒显得有些刺耳。
车夫的声音从一片喧闹中传进车内:“公子,是先回王府还是先送云公子?”
云稚正要回答,原本靠在他身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
“先送他……”李缄捏了捏额角,意识完全清明过来,看向身边的人,“辛苦……”
“还行,除了胳膊有点麻……”云稚垂眸看了眼肩上衣料的褶皱,“你睡姿比我好多了。”
李缄笑了一声,从怀里摸出锦帕递给云稚:“热了吧?”
“没事儿……”云稚接过锦帕擦了擦额头的汗,“你没发现外面没有陈禁的聒噪了吗,刚趁你睡着的时候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他进城之后直接去春风楼,所以待会我进门就有冰酪吃。”
说到这儿,他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可惜你还不能吃。”
“那你就再欠我一次……”李缄道,“等我身体再好点,都补回来。”
“好啊……”云稚应声,“等你身体好了,我亲自做给你吃都成。”
说完,他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马车转过主街,驶向熟悉的偏巷。
“我要到了。”他回过头,看向李缄。
“嗯……”李缄也看着他,“你那件披风洗过之后,就给你送去。”
“不急……”云稚说,“等你有空的时候,亲自来还吧。”
说到这儿,他看见李缄微微睁大的眼,又补道,“最后能再带点新茶来。”
李缄点头:“好……”
马车在云府门口短暂停留,等云稚和他巨大的箱子进了门,又调转方向,驶回了王府。
王府一切如常,除了门房看见李缄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有一瞬惊讶:“公子不是去避暑了,怎么回来了?”
“嗯……”李缄应了一声,往府里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王爷……”
“王爷应该在自己房里……”门房说,“管事发了话,王爷这几天都不会出府。”
说完引着人往里走:“天怪热的,公子还是快些进去吧。”
李缄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回头往府外看了一眼,到底没再说话,头也不回地直奔萧铎房间。
萧铎果然在自己房里,看起来并无大碍,甚至比平日里还要悠闲。
他和萧络二人屏退了下人,大敞着门窗,一人一把摇扇,正端坐于桌前对弈,旁边的矮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冰酪,冰过的瓜果,还有一壶清茶。
听见脚步声萧铎最先抬头,只往门口看了一眼,瞥见李缄后就收回视线:“昨天听说云稚那个小帮手回城了,就知道你听了消息今天要回来,还真是一点不意外。放心吧我没事儿,外面正热,再站一会你倒是要有事儿了。”
李缄进了门,走到他们跟前,视线上上下下从萧铎身上扫过,还是发现了异样——
天气炎热萧铎只穿了一件单衣,挽了袖口,正好露出左臂包扎过的伤处。
李缄皱起眉头:“刺杀是真的?”
萧铎听见这话,嗤笑一声:“那算什么刺杀,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添点麻烦而已,宿卫把人都抓了,正审着呢,你要是……”
“该你了……”一直看着棋盘的萧络突然落下一子,打断了萧铎的话,而后抬眸看向李缄,“病好了?”
李缄原本还想继续追问刺杀的事,和萧络对上视线后,立刻改了口,老老实实回道:“山里天气凉爽,每天按时吃药,很快就好了。”
“御医傍晚会过来替王爷诊脉……”李缄的面色确实是比出行前好的多,萧络点了点头,“让他一道替你看看,要是好了,就把先前调养身子的方子续上,顺便看看还能不能有别的办法。”
李缄总觉得萧络有哪里不太对劲,余光瞥了萧铎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才应声:“好……”
“原本想让你在山里歇到天气凉爽了,既然都回来了,就老实待在府里……”萧络回手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陪王爷解解闷,也省得他没事就往外跑。”
李缄眨了眨眼,直觉自己此刻不该接话,他看了看萧络,犹豫了一下,将目光转向萧铎。
“那正好,宣之过来陪我下完这盘棋……”一直把玩着棋子的萧铎似乎察觉到了李缄的注视,适时开了口,转向萧络时又放缓了语气,“你昨晚就没怎么睡好,再去睡会。”
萧络缓缓放下茶盏,抬起头看着萧铎。
萧铎面上笑着回视回去:“怎么了?”
萧络摇了摇头:“正好我也困了,你们继续。”
而后真的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一直到人已经走远了,李缄在萧铎对面坐下,还止不住地往外看:“管事怎么了?”
“没怎么……”萧铎盯着面前的棋盘又看了一会,落了子,“生气而已。”
李缄茫然:“因为那些刺客?”
“因为我……”萧铎端起刚刚萧络喝过的茶盏,浅浅喝了一口,“我今早趁他睡着,悄悄去了趟宿卫府,想看看那几个刺客审的怎么样,被高梁那个没轻没重的家伙碰裂了伤口,虽然重新包过,还是被一眼看出来了。”
李缄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您就被禁足了?”
萧铎抬头看了他一会,最后低头敲了敲面前的棋盘:“下你的棋。”
第四十章
山里的凉爽让都城的炎热变得更难以忍受。
云稚洗了澡,又换了身料子更薄的衣服,只在房里坐了一会,瞬间又汗流浃背,只好又把躺椅搬到了树荫下,伴着四周喧闹的蝉鸣看书。
幸好没多久陈禁便裹着一身热气回来,手里提着的食盒里装着从春凤楼带回来的冰酪。
云稚从书中抬眼,看着陈禁把食盒放在石桌上,道:“舍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