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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宿敌成亲以后(103)

作者:言卿瑶 时间:2024-02-16 09:46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救赎

  “我会陪着你,永永远远地陪着你。”
  令他眷恋的温柔触感消失了,谢松烟骑着马步步倒退,半边身体都被夕阳融化在战场上。
  只有那句话,如同他最后留给奚砚的那封绝笔信,鬼魅似的缠绕着他,推着他也一步步向后退去。
  “回去吧。奚砚。”
  “回去吧。”
  奚砚猛地睁开眼,苦涩的药汁呛在他的喉咙口,他清醒的那一瞬,苦味顺着他的喉管往下烧,他下意识吞咽,却狠狠地呛了一口,石破天惊地咳嗽起来。
  他这动静吓到了承端和成蹊,更吓到了一旁把脉的殷杏潭,殷大夫当机立断,把人扳了起来,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帮他拍着后背。
  “大人,大人这是怎么了?!”
  承端吓得不轻,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殷杏潭不语,控制着力道拍着奚砚的后背,一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榻边站着的人。
  晏时悟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上去有些茫然。
  成蹊没好气:“晏将军,莫不是你方才从花园那边过来,手上沾了些霜雪,凉意冰到了奚大人吧?”
  承端立马也怒道:“方才殷大夫不是不让晏将军碰大人吗?你还是碰了?”
  晏时悟自知理亏,别开了目光。
  殷杏潭暗地里狠狠踩了他一脚,心道他何止是碰了,还把掌心贴上去了,奚砚当时的反应都不对劲儿了,他就觉得事情要糟,没想到奚砚会直接呛醒。
  ……但醒了也是好事。
  奚砚渐渐平复了呼吸,一双眼睛咳得泛红,晏时悟刚想动,殷杏潭立刻挡在他面前:“奚大人,感觉好些了吗?”
  奚砚脑子里嗡鸣声一片,头也疼,身上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发酸发痛,他难受至极,想用手敲敲,晏时悟立刻出手,在半空拦住了他的动作。
  奚砚下意识抬眼,又被殷杏潭挡住了目光:“别敲,你发烧烧得很厉害,难受是肯定的,不要勉强自己。”
  他边说边用目光示意成蹊和承端,过来一起扶着奚砚躺下,脚步一转就把晏时悟挤到一边,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奚砚嗓子发哑,对周遭的一切感知力都很钝,对殷杏潭和晏时悟那些动作根本没有察觉:“几日了?”
  承端立刻道:“正月初六了。”
  “初六了。”奚砚眯起发烫的眼睛,胳膊挡在眼前,偏过头去思索了一阵,“庄王和北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都这个时候了,你别想着这些了。”殷杏潭坐在他床边,硬性拿开他的手,“把身体养好,朝政大事有满朝文武扛着,还有谢煜那个正儿八经的天子在,他有多少本事你还不知道?你逞什么能?”
  奚砚不语,执拗地盯着殷杏潭。
  殷杏潭受不住他那样的目光,最终还是妥协:“……北戎没退兵,当时不过是缓兵之计,估计之前的交战也不过是他们计谋之中的一环,真正的计划还在后面。你——”
  “我知道了。”奚砚喉头一滚,疲惫地闭上眼。
  殷杏潭张张口,刚想说什么,就被晏时悟抢了先。
  “奚……奚大人,你还是好好睡一觉吧,这些事,自有旁人考虑,你别担心了。”
  承端敏锐地转过头:“晏将军,你嗓子怎么了?”
  晏时悟一怔,下意识闭上了嘴。
  “有点儿哑,都有点儿不像你的声音了。”成蹊也附和道,“回来路上冻着了?”
  殷杏潭又狠狠踩了晏时悟一脚,借着宽大的衣摆挡住了动作。
  奚砚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睁开眼,声音发哑:“我听他的。”
  “什么?”几个人都是一怔。
  “我说,我听他的。”奚砚垂着眼,眼睫挡住了他复杂的目光,“我去滨州,即刻就走。”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滨州
  殷杏潭当然不可能让他说走就走,医者仁心的殷大夫由衷认为,就现在奚砚这个身体状况,他真的很害怕他会死在半路上。
  他按着人,谢煜也不会放心让奚砚走,奚砚就这么被这些人按着在摄政王府养好了病,能下地走动那天,正巧是正月十五。
  后厨做了碗小元宵,芝麻馅儿的,是他们自己用芝麻磨出来的,又兑了些冰糖,香醇浓厚,甜而不腻,正适合奚砚吃,他连着灌药,嘴里都发苦,这一碗元宵正好解了他苦麻了的舌根。
  他吃得斯文,但很开怀,晏时悟进来时他正把最后一枚嚼在嘴里,高烧让他整个人快速地消瘦了下去,小小的元宵顶在他右腮上,鼓出来一块圆圆的,衬着他呆愣的眼神莫名有些天真。
  晏时悟忽然就愣在了门口,没敢往里进。
  奚砚把元宵咽下肚,收拾了碗:“晏将军还没回北戎吗?”
  晏时悟一愣:“啊?”
  前几日病着没听出来,清醒了之后奚砚耳力惊人,晏时悟不过就发出了一声,当即被奚砚捕捉到了不对。
  “晏将军嗓子怎么了?哑了?”奚砚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而且几日不见,怎么感觉你长高了些?”
  声音变幻又长高了的“晏将军”:“……”
  晏时悟快步替他拿起了碗和勺子:“长途跋涉累的,戍守边关多日练的,还好还好,奚大人好眼力。”
  奚砚回想了一下,明明他在灵堂前看见这人嗓子也好好的、个头好像也没这么大的变化,但触碰到那段记忆,就像是被蜜蜂迅速蛰了一下手指,一阵酸酸麻麻的痛泛上来,他也就没什么细想的打算了。
  “谢墨……”
  晏时悟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奚砚没看他:“谢墨他最后……是什么样子的?”
  晏时悟稳住身形,转过头来怀疑地盯着他看。
  奚砚双手拢着放在桌上,眼睛里盯着虚空一处:“他痛苦吗?头痛了吗?可说了什么、喊了什么没有?”
  晏时悟静了片刻,才道:“没有。摄政王他走得很安祥,没叫什么人的名字,也没怎么痛苦。”
  奚砚“哦”了一声:“谢谢你,晏将军。”
  “这有什么好谢的,实话实说而已,我……”
  “谢谢你这个时候还愿意安慰我。”奚砚很轻很轻地勾了勾唇角,“怎么会不痛苦呢?朔望月发病而死,整整一天都没有解药,他看到了什么,我都不敢想。”
  或许是他跟着谢栩走远,是谢墨那只伸出去却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手,是他无数个场景下错乱交织的背影。
  晏时悟顿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想说些什么找补回来又闭上了嘴,手里抓着勺子搅了搅剩下的元宵汤,最后还是落荒而逃。
  “厨房在出门左拐第三个房间右手边。”
  奚砚抬头,发现那人早就跑没影了。
  “晏时悟”仓促抱着碗穿过垂月门,本来做了无数个准备,可见到奚砚的那一刻分崩瓦解,他看不得他伤心的眼神,更看不到他死灰一样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奚砚挺过了这场来势汹汹的高烧,但他坐在那里,却平白无故地给人一种他时日无多、行将就木的错觉。
  他把碗和勺子丢进水池,迸溅起的水花带回了一丝清醒,他刚想出去,门口抄着双臂等了个人。
  殷杏潭。
  “晏时悟”愣了下,才道:“你不去给奚砚把脉,杵在厨房干什么?”
  “晏时悟从来不会叫‘奚砚’,他从来都叫‘奚大人’。”殷杏潭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错开了目光,没好气道,“你要是下不了狠心,就别做这个决定。”
  “谢墨。”
  “晏时悟”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有那么明显吗?”
  “有。虽然我给你贴了‘晏时悟’的脸,又给你带上了能遮掩瞳色的膜片,但我再说一遍,我只是大夫,顶多知晓些奇奇怪怪的治病之术,但我医不了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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