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敌成亲以后(112)
晏时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算他有良心……那你要不要告诉奚大人??”
谢墨呆了呆:“我信都寄出去了!!!”
“什么信?”
谢墨:“……”
绝笔信。
他已经能想到如果日后还有机会见面,奚砚能怎么抽他了。
但或许这样也好。谢墨拔出小木瓶上的软塞,将解药一口吞下。
万一那小皇帝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他也不必再捎带着奚砚上刀山下火海,奚砚自可以畅游天地,再不用受他的拖累了。
谢墨只需要做好伪装、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看着他好好地活着,就好了。
结果见面发现……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太低估了奚砚的情意,这人疯起来比自己还要命。
当他好不容易除掉了长阳殿外围的反贼,冲进长阳殿的那一刻,看见奚砚的手搭在谢煜肩头,而谢煜直直对着那飞来的利箭时,他就知道奚砚意欲借力打力,让谢煜和谢檀互相死在对方手里了。
然后呢,奚砚会怎么样。
反正不会活着。
那箭头指的根本不是谢煜,而是他谢墨那颗心。
谢墨悄声把来龙去脉讲完了,奚砚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长风拂过他们的衣角发梢。
“……谢墨。”
半晌,谢墨听见奚砚终于叫了他的名字。
他惊喜道:“在呢。”
这一声回应像是落了一块大石头,奚砚用力地闭了闭眼,然后垂眸,看了下他们的站位。
下一刻,一股钝钝的疼痛霎时从谢墨的脚背席卷了全身。
“疼——!!!”
奚砚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气鼓鼓地扬长而去。
“你能耐,你能耐大了去了!你还回来找我干什么!给老子滚!!!”
【作者有话说】
撒花!奚大人炸毛、谢王爷哄猫,小皇帝喜提“还得是我”的全场MVP。
第84章 君心
谢墨早就对奚砚的反应有所预料,甚至在他的意料之中奚砚的反应更大,不抽自己几巴掌已经算不错了,如今就是跺了一脚,看来奚大人还是对他手下留情太多了。
他哼唧哼唧地歪着脚追上去,发现奚砚当真一点等他的意思都没有,一阵风似的掠过颤颤巍巍的承端上了马车,甚至都不等承端坐稳,马车就咕噜噜地往前走了。
承端探了个脑袋回头,对他做了个祝你好运的手势。
谢墨站在原地单手叉腰,懊恼地挠了挠后脑勺——彻底惹毛了,不好哄,这下可怎么办啊。
其实也怪不得奚砚生气,谢墨没死这件事,眼瞧着谢煜知道、晏时悟知道、柏澜玉知道、谢檐知道、谢明妤知道、殷杏潭也知道,这么大一个圈,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又是跪灵堂又是发高烧,整个人半条命都搭进去了,谢墨神兵天降地回来了,还说一切不过是演戏。
演戏演戏,演戏上瘾是不是?!让他知道又能怎么着,能为难死他吗?能给他露馅吗?他奚砚是那么意气用事的人吗?!
奚丞相这一气非同小可,直接把人气回了丞相府奚氏本家,谢墨追过去的时候大门口只有两盏通红通红的灯笼,石狮子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无辜极了。
他和那俩石狮子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抬起手敲了敲门。
幽寂夜色下,承端探个小脑袋出来,小声道:“王爷,虽然你回来小的真心很高兴,但我感觉你要是再敲下去,我家大人可能就没那么高兴了。”
谢墨单手撑住门,那些苦涩和歉意榨在一起,勉勉强强从奚砚的生气中舔舐出了一丝甜意:“我就看看他,说两句话。”
“我看您还是算了,真的,大人回来之后就进祠堂了,那是什么地方您也知道,总不好硬闯进去。”承端往后瞅了眼,更加神秘道,“我看这样,这件事王爷你一个人说不清楚的,说得越多只会让大人觉得你瞒得越多,这事儿吧,你得找点苦衷出来,哎,大人就消气了。”
谢墨诧异道:“苦衷?什么意思?”
承端老神在在地晃了晃脑袋,隐隐约约传出一道奚砚喊他名字的声音,他微微打了个颤,赶紧把门碰上了。
谢墨把承端那句话翻来覆去咂摸了好几个来回,瞬间想明白了什么,用力摸了摸丞相府门口的石狮子。
“等着,”他笑道,“等着我把你家主子接回家。”
谢墨自诩死过一次,很多事情就没那么在意,比如虽然最后是他手刃了谢檀,但功劳都会归在谢煜身上,无他,谢煜的底线是世界上不能有“摄政王谢墨”,这个人已死,就断断不能掀起什么风浪。
因此谢煜和柏澜玉还要将府兵之事、所有谢墨安排之事以及见过谢墨的人收拾妥帖,不能让一丝风声放出去,两个人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无事一身轻的谢墨轻飘飘戴着面具进了宫。
谢煜抬头吓了一跳:“七叔,你那面具改改吧,忒丑了,每次都吓一跳。”
谢墨撕下脸皮:“有吗?殷杏潭今早新送来的,说晏时悟在边关不方便用他的脸,所以殷太医随意画了一副,自己觉得还不错。”
谢煜为难地笑了下,大意是“那他对自己有误解”。
“说个事儿,陛下,你七叔有个不情之请。”
谢煜长叹一口气甩了笔,双手一摊:“七叔是还觉得朕这里不够忙?还有,朕是给你面子,才叫你七叔,你自称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谢墨根本没理他:“就说帮不帮。”
谢煜垂眼:“说说看。朕考虑一下。”
“帮我劝劝奚砚,我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可他总觉得是我故意在骗他,越描越黑,我不好说。”
谢煜额角青筋一跳:“朕都这么忙了。”
“我记得之前跟陛下说过,人与人之间大多利益相换。”谢墨眨了眨眼,“莫非陛下想让我来告诉奚大人,陛下为什么最后要留下我一条性命?”
“……多加一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谢煜重重地抓起笔,“朕乃天子,天子理应为天下臣民考虑,七叔也是天下臣民之一,七叔的事就是朕的事,朕心甘情愿,朕理所应当,朕……”
他一抬头看见谢墨摇头晃脑,听得十分满意的模样,当即抓着笔就扔了出去:“朕让你出去!!!”
谢墨得偿所愿,痛快地滚了。
满殿折子,谢煜狠狠拍了把龙案,懊恼唤道:“……传老师进宫一叙,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庄王伏诛,边关大捷,其实诏令传到丞相府的时候,奚砚是有点没能立刻明白过来还有什么要事需要商讨的,彼时承端正跟他讲,说谢墨一定会想办法弥补,他真的很懊恼。
“真的,小的觉得王爷会从天而降给您赔罪!”
奚砚没等到从天而降的谢墨,只等到了从天而降的圣旨。
谢煜没在敬书房等他,而是约在了乾安殿,他知道奚砚不喜焚香气味,早早地让人撤了龙涎香,只留下了一些时兴花卉,香气扑鼻,格外清雅。
师生二人见了礼,奚砚垂手站在原地,目光微微下落,似乎无话可说。
长阳殿那一瞬的迟疑和笃定,以谢煜的敏锐程度,他不相信谢煜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但谢煜仿佛操心的不是这件事,他那满心懊恼都归于他的好七叔,有些无处安放,只好放缓了声调:“……朕听说,老师没见七叔?”
奚砚眼睫一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一口气:“陛下圣明。”
圣明到连人家见没见面都心知肚明,还听说,肯定是某个姓谢的自己跑来找帮手了。
知道自己说没用,就拉个帮手来一起说。
还挺会选人。
谢煜久久地看着奚砚,一时无话,就在奚砚内心给他推演了好几种话术,料想他会怎么劝的时候,谢煜第一句话就把他的设想吹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