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敌成亲以后(81)
“你最好不会。你别想着把我置身事外。”
最让奚砚难过的,是他仿佛嗅到了一点交易的味道,存在于谢墨与谢煜之间,而这交易一定涉及自己。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谢墨为了自己做什么事,而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于以后……
“谢松烟,告诉我实情,你当真要去封地?”
“当真。”谢墨仰躺到一边,用手臂搭住眼睛,“这不过只是个开头而已,今天谢煜用这件事,只是想试探试探我的态度。我告诉他,只要他与我站在一处,北戎之事不足为患,让他相信我,和我联手。你也说了,东方兵符在他眼里分量不足,他是想看看我的诚意能够到哪一步。”
“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会给我封地,让我离开上京城,其实批地、离京、权柄交接,都是很漫长的事情,我今天答允不过是表个态罢了,还不至于立刻就走。”
他挪开胳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这么说,放心了?”
“就这些?”奚砚还是不很相信,“没有别的了?”
“真的没有了。”谢墨又搂回去,撒娇似的拱了拱,“真的,你放心。不过过几天可能真的要让我去封地巡查,你跟我一起吧,我看看能不能讨到滨州那块地,好不好?”
奚砚摸着他的发顶,没有说话。
谢墨没有得到回复,懊恼地抬起头:“不好吗?”
“你到底还是喝醉了。”奚砚温柔地说,“睡会儿吧,松烟,先不说了,等你酒醒了我再跟你谈。”
谢墨嘟囔了一句“我没醉”,但还是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闻着奚砚身上的冷香,慢慢悠悠睡着了。
奚砚揽着他的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
一时间里马车极静,只能听到车轮压在道路上的声音,奚砚搂着谢墨,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搂着他,脑子里都是谢煜今天在宴席上看着他的眼神。
要个态度也好,真的离京也罢。谢墨说的话他只敢信一半,他和谢煜一定有更多的交易,还不能让他知道。
他甚至觉得他们的交易会涉及到谢墨的性命。
一想到这里他就手心发冷,强迫着使自己镇定下来,脑中飞速思考着对策。
哪怕是杞人忧天,他也不想让谢墨涉及丝毫的危险。
他垂下眼睛,醉意上头让谢墨睡得很沉,他的眼眶深邃,带着些谢栩他们都没有的英俊,想必那应该是遗传了宸妃娘娘的容貌,据说宸妃活着的时候,貌绝当世,六宫粉黛无颜色。
偏生她的儿子却饱受非议,厄运缠身。
奚砚眼眸暗了暗,一个大胆的想法悄然成型。
如果……如果谢墨当真要离京去视察封地,朝中事务大半拢于他手,谢煜想必也会放心,事务也不必交接,不会影响任何事。这样一来,谢墨那边视察,就更加名正言顺、甚至对他的监视都会松散几分。
也就是说,只要他以自己为质,留在上京城,谢墨以“摄政王”的身份“死”在外面,谢煜也会放他一条生路。
毕竟权柄都在奚砚一身,谢墨只是谢墨,没有丝毫威胁。
只要没了威胁,他就能保住一条命。
他不是一直想离开么?
这何尝又不是个机会呢?
奚砚捻住他的一缕发丝,轻轻拢于掌心。
他呢喃似的:“……虽然时机不对,但是,松烟,如果你不回来了,是不是会更平安些?”
马车停在了摄政王府前,谢墨被奚砚叫醒,半梦半醒着被成蹊和承端搀回了屋,奚砚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前,他站在庭院中,从来没觉得上京城的夜这么冷、这么静过。
片刻后,成蹊和承端回来复命。
破天荒地,奚砚拦了一把成蹊,对方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谢墨与晏时悟有没有独特的、快速的通信方式。”奚砚眼底沉沉,“告诉我,我有急事要找晏将军。”
【作者有话说】
六宫粉黛无颜色——《长恨歌》
第60章 封地
晏时悟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边境沙丘上躺着晒太阳。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北戎忽然安静了许多,以往隔三差五就会来骚扰的北戎人敛旗息鼓,弄得人还怪不适应的。
一只靴子出现在他的余光里,晏时悟尚未来得及转头,就被一脚踹在了肩膀上。
肩膀上犹有旧伤,他呲牙咧嘴地坐起来,谢明妤抱着长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公……公主。”他期期艾艾地唤,谢明妤目光一沉,他顿了顿,改口道,“将军。”
“上京城来的信,三皇兄训练你们的时候还真是神出鬼没,若不是军营军令森严、防守严密,巡逻的将士追了半个钟头,这封信还真落不到我手上。”
晏时悟咧了咧嘴,刚想伸手去拿,谢明妤二指夹着信封,一抬就躲了过去。
“没什么阴谋吧?”
“哪能啊将军。”晏时悟不好意思道,“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摄政王吗?”
“他也是个不怎么聪明的。”谢明妤手指略略下移,在晏时悟要抓住的前一刻又挪开了。
晏时悟无奈:“公主,咱不是这么闹着玩的。”
“谁跟你闹着玩儿。”谢明妤放下长剑,自己撕开了信封的口子,“我也要看。无论是谢墨还是奚砚,总不至于连我也信不过。”
这倒是了。晏时悟忙不迭凑过去,入目所及的是不同于谢墨的清秀笔迹,谢墨平时写字粗犷,横竖撇捺有棱有角,看上去能戳死人,这封信笔迹则和缓很多,下笔很稳,每一笔都极有风骨。
“玄月的字。”谢明妤瞟了晏时悟一眼,“看起来,这两个人握手言和了。”
“还不止。”晏时悟当暗卫多年,练就了一目十行的本事,看东西速度极快,那些笑容便也敛了下去,“……上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谢明妤看完最后那些字,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将信纸弄得皱皱巴巴。
放眼望去,边境黄沙,数十里之外就是北戎人的土地,如今茫茫一片,看不真切。
晏时悟的回信晚了几日,等着回到上京城的时候,谢墨已经接了谢煜的旨意,让他准备准备,十日之后出发去封地巡视。
小皇帝那晚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奚砚本来心存疑惑,不敢确定,毕竟次日醒酒后,谢煜对那一晚上的话语只字不提。可就在他略略松了口气的时候,一纸诏书下来,又是平地惊雷。
现在看来,他什么都记得。
“那小子精得很,他不会说废话的。”春末夏初,一些时令瓜果流水一样送进了摄政王府邸,谢墨小心翼翼剥着荔枝皮,白嫩嫩的荔枝肉翻出来带着饱满的汁水,他递给坐在一旁的奚砚,奚砚没搭理他,兀自捧着诏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水灵灵的荔枝肉抵在唇边,奚砚从沉思中清醒,望过去正对上谢墨那双明亮的蓝眼睛。
“吃一口嘛,剥了好半天了。”谢墨努了努嘴,“那诏书你看出花来也就那么几句话,上位者最忌讳朝令夕改,他是不可能改变的。”
“我知道,我……唔!”
谢墨眼疾手快地把荔枝塞进了他的唇里,手上淋漓的汁水还在他的下唇上沾了沾,把那里也变得水光粼粼。
“那就吃一颗,刚刚进贡的,金贵着呢,别浪费了。”
奚砚脸颊被圆滚滚的荔枝肉顶起了一个小包,蹙眉道:“你不是把北戎之事同他讲了么?这个时候放你出京,看上去是在夺你的权,但对于他百害而无一利,权柄相移必定引发朝堂不安,这个节骨眼儿上,大雍经不起这样的动荡。”
谢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伸手放在他唇下:“果核别吃了。”
“谢墨!”
“在呢。”谢墨抓了条帕子擦擦手,“你别担心,我说了,那小子有的是正主意,他不是个傻的,这么多年你当他的老师,难道还没查觉出来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