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师妹三次亲(262)
长杪神君已经失踪整整十天了。
自从上回东边的隐秘之地龙潭出现异常,长杪前往查看之后,就再无消息,恐怕已经误入龙潭,凶多吉少了,毕竟上古真龙的神力甚至能胜过上神,刚睡醒的真龙脾气可是最暴躁的。
同行的封原神君十分自责,常常跟旁人念叨,如果那时他没有离开去巡逻就好了,说不定有他的帮助,长杪神君就能逃出此劫,免于一死。可到底不能勘破天机,不知会有此番变故,才害得对方陨落于龙潭。
长杪神君才刚刚成神,还那么年轻,前途无量,就这么轻易回归天地,着实令人惋惜。
他是如此懊悔和难过,以至于众神纷纷劝他看开点,天命无常,纵然有他在也改变不了多少,不能怪他。然而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封原是姓轩辕的,九霄宫归轩辕一族掌控,真龙苏醒那天分明不是封原巡逻的日子,而是跟人换了,轩辕家安排长杪一同前往易如反掌,又恰逢太子殿下不在,恐怕早就动了杀心。真龙再怎么暴躁,也是神兽,哪里会轻易对一位散神下死手。长杪神君究竟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
可是轩辕一族的势力在那里,纵然心有疑虑,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质疑他们。一位散神的陨落,对于整个天界来说,好比是缭绕的云雾,散了就散了,不会有任何影响。
就算太子殿下知晓后怪罪,也不会怪罪到他们身上,和他们毫无关系。
天界的秩序照常运转,没有因为一名散神的消失而发生一丝改变。
而太子殿下这十日也不见了踪影,真正难过和惋惜的,只有百里家两位散神,他们尚且不知这位神秘莫测对他们家族无端照顾的新神是什么来历,跟他们又有什么渊源,没想到就这么轻易陨落了。到底还是太过年轻,心高气傲,远不及轩辕一族老谋深算,再厉害的手段也得不到发挥。
循着月光的痕迹,太子无翊第一次来到了月宫。
月宫在遥远的天边,是一团凝聚成实质的月光,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他站在月光之中,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在里面来回转了十几遍,也没有见到任何除了月光以外的东西。
连个门都没有,月宫真的是存在的么?
然而这些并没有将他劝阻,反而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势必要将进入月宫之中,好好瞧瞧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月亮是黑夜的主宰,是极致的安静和隐秘,怪不得紫微宫也才在二百年后察觉到长杪的存在。
他试了许多种方法,可惜任何东西落在月光之中,都像是打在了虚无的幻象上,轻飘飘软绵绵的,没有丝毫作用。直到之日之后,月宫终于有一点变化。
察觉到变化的那一刻,他心念一动,头还未抬起,神识已经飞过去,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着缝隙挤进月宫之中,然而静谧的月光比他更快,早在他月宫之门打开之前就将他笼罩住,隔绝在独立的结界之中。结界算不上强大,很快就被他打破,然而只是这瞬息之间的阻隔,月宫已经恢复了常态,他甚至连月宫之门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太谨慎了罢。”无翊笑着抱怨,望向前方几步之遥的一抹盈盈月光, “有必要这么防着我么?”
那人却没有理他,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踏月而去,像是要回到天界。
无翊没有半点被无视的尴尬,反而更加厚脸皮跟在他身后,一步不落,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一时间没有开口,露出了些许思索之色。
还是那样清隽挺拔,白衣如月,冷若冰雪,可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好像有什么坚硬的外壳破碎,露出了里面真实的脆弱和落魄,整个人处于无比颓丧的状态,似乎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无翊细细琢磨着,让他诧异的是,他竟然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情绪了,而且颇为清晰。
低落,难过,绝望,这些沉郁的情绪悄无声息地将他包裹,不是海潮那般狂热翻涌,而是沼泽一样浓郁成实质,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把人淹没,甚至影响到了他,连带着他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沮丧来。
奇怪,太奇怪了,不过是遇到了真龙苏醒,又被轩辕家设计埋伏,还不是安全逃掉了,至于打击这么大么?
难道是太过心高气傲,受不了失败?
不对,如果是因为遭人算计,情绪中一定有愤怒,可是他感受不到一点愤怒,只有天翻地覆一般的悲哀和绝望。
虽然这些情绪太苦,可他还是强忍着难受品尝着,但没敢品尝太久,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情绪浓郁得太反常了,反常到可以将他困住,让他也浸润在那种悲伤之中,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情绪了。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他是不可能被别人控制住的。
也许是因为天界太过散漫,人性淡薄,他没有见过如此强烈极端的情绪,才受到了影响。
他愈发好奇,暂且收敛起心神,重新凝望着那个背影。
长杪的脚步看上去十分缓慢而沉重,实际上行动如风,很快就从月宫来到了九霄宫外,此时是天界的夜晚,低沉的天空中依旧云海翻涌,隐隐能看见如钩的弯月,迷迷蒙蒙的,仿佛怎么也穿不透云雾。
天界一向安静,尤其是夜晚,安静得好像没有人存在。每位神明的住处都用结界和外面隔离着,甚至看不到灯火。
无翊依旧跟随着长杪,只隔着几步的距离,蓦然间,他的脚步一顿,一股浓烈的杀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如同月光一样弥漫开,让他下意识要动手,在神力溢出的那一刻又硬生生收回。
因为那杀意不是针对他的,是长杪身上爆发出来的。
那抹月光不再是纯粹的皎洁,不再是柔和缥缈的,而是化为实质,冰冷如霜雪,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那抹月色之中,隐隐看到了一丝淡淡的红。
仿佛浸润了血的颜色,再也不纯粹了。
应该不是错觉,因为他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没有闻错,仅仅是一瞬间就消失,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血的味道。
长杪的过往直线一般,即使是在“扶摇之战”中出手,也杀人于无形,没有让任何人流血,双手依然干干净净的,怎么会有血的味道?
他这才发现,对方的右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剑。
那是一柄近乎透明的剑,透着浅浅的冰蓝色,如同万年不化的冰雪打磨而成,十分精致,却寒意漫天。剑柄上挂着一道同样是冰蓝色的剑穗,漂亮的流苏垂落下来,轻轻摇晃着,突兀的是,穗身是火焰状,和流苏之间连接的地方,有一圈殷红,尽管很细小,还是让他发现了,毕竟在浅浅的冰蓝中,红色太过显眼。
月色依旧朦胧而黯淡,没有什么光亮,夜色漆黑如墨,一片静谧,天地皆是云海翻涌。
长杪孤寂的身影行走在夜色之中,穿过了九霄宫的大门,仿佛是虚无的光,无视了所有的屏障,淡淡飘着。
“原来你是用剑的。我以前怎么没有见你用过?”无翊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开口,似乎根本意识到对方身上的杀意,饶有兴趣的轻快语调和这样浓烈沉重的杀意极其不匹配, “这剑真好看,叫什么名字?”
长杪的背影有了一瞬间的停滞,随即继续往轩辕家族走去,声音冷漠如冰雪: “再来烦我,它就叫‘诛神’。”
那一瞬间磅礴的杀意,让无翊觉得他那柄剑真的会斩下自己的头颅。
无翊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他提剑而行,薄纱一般的斗篷扬起,露出下面的白衣,丝丝淡红愈发明显。
月亮彻底钻进了浓云中,最后一丝朦胧也没有了,他是天地间唯一的光亮。
无翊跟着他,一路穿墙而过,最后来到了轩辕家族的宫殿外。
轩辕家族的本家就是在九霄宫中,是除了九霄宫的正殿外最大的一座偏殿,此时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丝竹歌舞不绝如缕,谈笑声接连不断,似乎在举办盛大的晚宴。
没有和外面隔绝的结界,轩辕家做事,从来不需要遮遮掩掩,也不会有人大晚上跑过来打扰他们。
长杪身上的杀意在此刻达到了顶峰,穿透苍穹,毫不遮掩,几乎整个天界都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