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师妹三次亲(276)
长杪放下了覆在额间的手。
“从我出现的那一天,我在这世上只为了两件事而忙碌。一是为我爹报仇,二就是救回我娘。”
神识一动,文字停了下来,长杪眼睛一花,不由自主滑进了幻象之中,他很快稳住神识,发现这是一段回忆。
眼前所见是他的曾经十分熟悉的地方,帝华大陆的一隅,他和季一粟在此隐居多年,置办婚事,不同的是,周围的荒野是农田,种了几乎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麦子,而老屋也不是老屋,要崭新许多,似乎盖上没有几年。
他像个游魂一样飘荡着,飘到了院子中,看见了一个小孩在院里乖乖坐着,眼巴巴看着父亲给他做玩具,满地都是新鲜的木屑和木头。
长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就是小时候的季一粟么?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糯米团儿一样,眉眼如画,十分乖巧,被厚实的棉袄包裹着,他仔仔细细描摹了许久,也找不出半点长大后的样子。
他的手慢慢伸向幼时的季一粟,在触碰到的时候又笑自己荒谬,明明只是回忆,怎么能触碰得到,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指尖和对方接触到的那一刻,他恍恍惚惚飘到了对方的身上,竟然跟对方融为一体了。
一瞬间,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只是好像变成了面前的这个小孩,连思绪也跟着对方一同变化着。
季一粟浑然不觉,等玩具做好之后,阿爹便去了厨房,他一个人孤零零玩着。
四野没有别的人家了,他也从来没有跟爹娘以外的人接触过,陪伴他的只有这些木头,甚至连鸟雀鼠兔也没有见过一只。
“娘什么时候回来?”傍晚时分,他终于忍不住,跑去厨房问了阿爹。
“就快回来了。”阿爹温和告诉他。
季一粟问: “娘回来后,会带我们去镇上么?”
“会的。”阿爹含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阿粟的生辰怎能不去?”
季一粟便欢喜起来,偏过头望向远方,目光好像能穿透茫茫四野,看见百里外的辉煌灯火。
他回到自己屋里,兴奋地扑到床上,拿起床边的一个木偶娃娃,小声道: “阿木,你听到了么?我娘很快就要回来带我去镇上了。”
从他记事起,他就一直住在这偏远的地方,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只有每年生辰前夕,爹娘才会带他去镇上,瞧一瞧极其热闹的灯会,那是那每年唯一一次能感受到人气的时候,也是最开心的时候。
“真好啊,我从来没有见过。”木偶感叹, “可以带我去么?”
季一粟想了想: “应该可以罢,我偷偷带你去看看。”
木偶也欢喜起来: “千万别让你娘发现了。”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季一粟听见外面有说话声,知晓是阿娘回来了,连忙高高兴兴跑出去迎接,阿娘尚且带着一身尘埃和夜风,将他抱起来掂量两下,摸摸他的头才将他放下来。
“我们阿粟又大了一岁。”阿娘笑吟吟地看着他, “马上就七岁了。”
“是八岁。”季一粟纠正道, “明天,不,后天,后天就八岁了。”
明天才是上元节,他是后天的生辰。
阿娘点点头: “是我的错,居然把阿粟的年纪都记错了。”
季一粟却并不在意,挨着她一起吃晚饭。
吃完饭,他们就会一起去百里外的城镇,等走到那里的时候,差不多能赶上集市,明天就是上元节了,一定会极其热闹。
他想着去年所见到的吃到的玩到的,不由心猿意马起来,偷偷摸了摸被自己藏在了腰间的木偶,木偶没有反应。
有阿娘在,木偶就是死的,不会跟他说话的。
木偶是阿娘在镇上买来送给他的,是他六岁生辰时的礼物,做工算不上精致,但也不算粗糙,可以看得出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只有巴掌大小,做成了五六岁娃娃的模样,穿着红肚兜,扎着两个朝天辫,圆眼睛,小鼻子,弯起的红嘴巴——都是绘上去的,总之看着十分喜庆。
季一粟没有朋友,阿娘告诉他,这个木偶就是他的朋友,他得到之后爱不释手,每天都要带着玩耍,晚上睡觉也要陪着。他听阿娘的话,将木偶当成了真正的朋友,有什么话都会跟木偶说。
因为是木头做的,他还特意给木偶取了个名字,叫阿木,是他其他玩具都没有的待遇。
起先阿木只是最寻常的木偶,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和其他玩具没有什么两样,季一粟想,如果阿木会动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意念萦绕在阿木的身上,直到有一天,他在建造他的木头人兵团,让阿木当军师,他一时间有些操纵不过来,希望阿木能自己走到他身边,他这么想着,阿木竟然真的迈开了木头做的肉嘟嘟的双腿,慢慢移到了他身边。
他吓了一大跳,先是紧张,随即又有些兴奋。
他的木偶和别的玩具不一样,只要他脑中想什么,木偶就会照着他所想的去做,起初十分生涩笨拙,久而久之就变得熟练了,熟练得跟正常小孩一样灵活。
季一粟发现,他好像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一些别人都没有的奇怪能力。
是妖怪么?他想着阿爹给他说过的书上的故事,有些紧张起来,因为妖怪都是坏的,是会被道士杀死的。如果他是妖怪的话,会不会有道士来抓他,那阿爹阿娘怎么办?
他把这个顾虑最先告诉了阿木,又想去找爹娘求助。
阿木却说,千万别告诉你娘。
第174章 火海
阿木说,它一个木偶会说话,是因为季一粟会妖术,若是被阿娘知道,一定会将他送给道士,还会将自己焚烧掉。但是季一粟也不要惊慌,因为它算过了,等到季一粟八岁生辰那天,他的妖术就会消失,不会再有人发现的。
季一粟想,等到八岁,也不是很难,他暂时忍耐一下,妖术消失了就好。如果阿木被焚烧掉,那也太残忍了。
他问过阿木,自己的妖术消失后,对方会不会也跟着消失,阿木只是告诉他,他们永远都会是朋友的。
季一粟小小的世界里只有父母和自己三个人,一年一年都是重复简单但温馨的日子,从未有过离别,也从不懂得离别,对阿木的话深信不疑,被其他事情分散了注意力,也就没有再去思索了。
等到八岁就好了,他这么想着,八岁的自己就不会有烦忧了。
大概是因为把阿木带出来了的缘故,季一粟觉得格外紧张,心一直提着,就没有下去过。
镇上的集市和去年一样,虽然热闹但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连捏糖人的都还在去年的位置没动,然而在每年只能出来一次的季一粟眼里,已经足够新奇了,他牵着阿爹阿娘的手,像水中的鱼从一头飞快游到另一头,什么都要瞧上一瞧,但是有着阿娘的叮嘱,他从来不跟人说话,想要什么就用手指给阿娘看,阿娘就会买给他。
若不是一颗心总是悬挂着,他都快要忘了自己是带着阿木一起出来的。
一直到中午,一家三口找了家小馆子吃饭,季一粟坐在长凳上乖乖等待着,隔着蒸腾的氤氲热气,看街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阿娘凑近他轻声问: “阿粟想吃桂花糕么?”
季一粟弯起眉眼,点了点头,催促着阿娘去买,又偏过脸看向阿爹,随即露出促狭的笑,他其实并不喜欢吃这些甜食,真正喜欢吃的是阿爹,只是阿爹从来不会满足自己的私欲,阿娘不过是拿自己当借口,悄悄关心阿爹罢了。
他快活地在长凳上摆动着双腿,目送阿娘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之中,回头看见阿爹正端着茶慢慢抿着,用袖子挡住了脸,似乎不好意思看他了。
季一粟也学着阿爹的样子捧起茶杯,小口啜着,忽而觉得光线一暗,抬眼看见面前坐下一个人来,正微笑着看着他: “孩子都这么大了啊,看来这些年,你们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不是回来的阿娘,是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浓眉入鬓,狭长的双目和鼻梁,嘴唇,都仿佛是刀刻的一般,说不出的凌厉之感,瞳仁却是鲜红色的。
季一粟对上那双鲜红的眼睛,只觉有森冷的寒气顺着目光直直侵入自己体内,仿佛有千钧重的东西压在自己心上和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