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师妹三次亲(70)
这是他从季一粟和云公子身上总结出来的经验,别说是季一粟,就连云公子这样性格的人,每次出门时的样貌都会不一样,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见过云公子的真容。
年渺觉得十分满意,扭头望向一旁靠着花藤抱着胳膊观察的师兄,征求对方的意见: “这样可以了么?”
季一粟没有回应,只静静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眸平静如镜面,却又深邃如海,蕴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年渺眨眨眼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良久,季一粟才缓声开口: “渺渺。”
他叫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称呼,年渺的背都不由自主挺直了,专注地望向他,眼睛再也不敢眨一下。
“容貌是天生的,是你的一部分,不应该成为你的累赘和束缚。”当他喊“渺渺”时,声音都会比平日温柔许多, “你无需对它感到厌恶,也无需为它而羞耻烦恼,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蓦然从年渺心底涌出,渐渐溢满全身,他低低“嗯”一声,一时间完全说不出话来。
无论他的容貌惹来过多少麻烦,招来多少觊觎,季一粟从来没有要求他易容过,自始至终都要求他做好自己就行。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觉沐浴在春风中,暖意盈盈。
“我不是觉得羞耻,也不是厌恶……”半晌,他终于轻声回答, “我只是不想惹来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他想了想: “只是为了规避风险,不遭人惦记,方便行事,很多人都会这样做,不是么?既然我选择踏上仙途,也应该去适应规则。”
季一粟微微颔首: “那就好。”
年渺的脸,的确太过惹眼,他看了这么多年,目光也总是不由自主移过去,如今修为已至金丹,凡骨得到天雷淬炼,凡尘杂质被打磨干净,更是冰肌玉骨,光彩照人,世间再无第二。
他放开胳膊,走到年渺面前,俯身捏起对方下巴仔细端详,挑不出什么毛病,便松开道: “差不多了。就是这个幻术,”他轻嗤, “但凡有金丹期修为的,都能识破。”
少明大陆的修士,恐怕没到金丹期的都不怎么敢独自出门,师兄的意思是说他等于在做无用功。
年渺无奈嘀咕: “那能怎么办?我的修为就在这里摆着呢,要不我不出去了,直接在这里结婴?化形?干脆一口气成仙好了!”
他摆出一副“无所谓随便怎么样”的架势,引得季一粟扣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三下,敲得可以听见“咚咚咚”的响声,让他头脑嗡嗡的。
他揉揉额头,揉得通红一片,仰头无辜地望着对方,好像对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季一粟才将指腹按在刚才敲过的地方,片刻后道: “好了,暂时不会被人看出来了。”
年渺有些得意地朝他弯起眼睛,又想起了什么,问: “我们现在就要走么?我还想看看我的镜子。”
得到新的法宝,尤其还疑似上古神器,就像小孩子得到玩具一样新奇,总是心心念念的。
“也好,不急。”季一粟同意了,略略思忖, “一时半会儿可能研究不出什么头绪,法宝有千百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你喜欢哪样,可以挑一种练练,暂且防身。”
年渺想也不想问: “你用什么?”
季一粟顿了顿: “我以前……有一把剑。”
“那我也要学剑。”年渺抹掉冰镜,又小心翼翼将琉璃长明镜放入自己的储物袋中, “教我教我。”
季一粟无语: “你能不能好好想想,别听我用什么就吵着要用什么。”
“你是我师兄,我不跟你学,还能跟谁学?”年渺理直气壮道, “你会什么,我就学什么,这不是不给你增加负担,如果我要学棒槌,你不还得去学棒槌回来教我,或者还要辛辛苦苦给我找个棒槌师父……”
“我会直接给你一棒槌。”
“看罢,我就知道。”年渺揭示了他的无情, “所以你会什么我学什么,多简单。”
他说得很有道理,季一粟一时间无法反驳。
年渺见他说不出话来,更是高兴,像只耀武扬威的小孔雀,背着手走在他前面,走了两步又回来拉他的手: “快走啊师兄,我们去练剑啊。不对,哪来的剑呢?去砍棵树削成剑?”
他漫无目的地自言自语,季一粟听不下去了,开口提示: “你已经是个金丹修士了,想想办法自己弄一把剑。”
“怎么弄?”年渺问,闲着的手在虚空中乱划,一本正经喝道, “变!”
季一粟: “………………”
他沉默着甩开了年渺的手,转身就走。
“我会了我会了!”年渺连忙抱住他胳膊装可怜,继而右手从他臂弯间伸出去,手腕微扭,寒意渐起,自他掌心慢慢钻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冰做成的长剑。
“这把剑可以么?”年渺仰起头,期待地问。
“还没傻透。”季一粟评价,领着他去凤栖梧桐林中。
“剑者,乃短兵之祖,为杀伤而存世,亦是最危险的武器之一。”他一路慢慢说着, “轻捷,方便,趁手,锋利,危险,故而,天下生灵,人,妖,魔,仙,都喜欢用剑,天底下最多的便是剑修。你选择剑,倒也适合。”
年渺似有所悟: “我听说,剑就是剑修的第二条生命,甚至有些剑修,将剑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人剑已臻合一的境界。我需要找一把剑么?”
“无妨,本命法宝只需要一件,你的镜子已经登峰造极,找不出一把与之媲美的剑了。”季一粟道, “况且剑为杀生,戾气太重,你用来防身即可,无需太注重。更何况以心为剑,心剑合一,亦能有无尽杀力。”
他在林中停下,年渺紧紧跟随,在他身后持剑而立。
“世间总是流传无数剑谱剑法,但无论什么剑法,传得再有通天之力,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季一粟淡淡道, “不可战胜的,只有人,持剑之人足够强,他的剑才会所向披靡,没有对手。”
他转向年渺,掌心也聚出一把通体由红色火焰凝成的长剑,一冰一火,一冷一热,相克相生,相对而立,衣袂翻飞。
“你要学的,是战胜我。”
寒芒,火光,白砂,飞花,剑影纷杂,花舞漫天,似云霞倾落,雪覆人间。
* * *
再次回到院中,已是十五天后,年渺身上的白色纱衣早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利落的衣裤,用红色长带绑着裤腿和袖子,即使改变容貌,也难掩其翩然如风的少年身姿,一双眼睛更是神采奕奕,曜曜如星,比以往都要明亮。
反而是季一粟颇为惊讶,他原以为年渺身体娇气,嘴上不说,但肯定是强忍下来,咬牙熬过这十五天,不料十五天下来,年渺反而兴致勃勃,意犹未尽,问他下次练剑什么时候。
也许是他心软,教的都是简单的基础,也许是年渺的修为并非白白提升,早非昔年可比,总之,年渺总能带给他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由于无人打理,院落里的花花草草在灵气的滋养下生长得十分肆意,石桌上,房顶上,篱笆上,到处都是,几乎要淹没整个院子,无处下脚,两个人勤勤恳恳收拾了半天,才修剪得恢复原样。
“也不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年渺忽然有些怅惘, “住久了还挺舍不得的。”
“很快,不是什么大事。”季一粟道,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直住到飞升……”
说到“飞升”两个字的时候,他骤然缄默,立即换了个话题: “休息两天?”
年渺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也意识到,似乎“飞升”并不是件好事,但还是扬起笑容,轻快道: “不休息了,走罢走罢。”
好像自己飞升就意味着离别,可是自己走上这条路,勤恳修炼,为的就是不与师兄离别,如果飞升就要分开,那他的一切努力不就是徒劳无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