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226)
宁景目光一瞥,落到旁边似笑非笑的衡王身上,心里一动——他真是多虑了,救他之人,不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什么平遥县令,玉周县令,在衡王面前,什么都不是。
只要衡王一句话,那些阴谋算计全是土鸡瓦狗,不堪一推。
可是,如何能让衡王护他呢?
宁景突然感觉,他这次见到衡王就是一个套,或许对方早就在等着他上门,他路过听风楼,就算不是他自动收账上门,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原因无他,因为衡王要见他,所以他必须出现在这里。
衡王感觉到宁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动声色饮下香茶,将杯子施施然放下,嘴角含笑看向宁景,道:“景先生七窍玲珑心,看来应是想清楚了吧。”
宁景心里啧了一声,适时的放低了姿态,起身行了一礼,恭敬的道:“区区不才,愿凭王爷差遣,只求王爷能留下我有用之身,日后好为王爷效命。”
本来两人之间是衡王有事需要他去做,他占据主导地位,如果不愿意他可以想办法推辞,就算不好推辞他也能浑水摸鱼,不必太尽心尽力。
可是现在,衡王只把他的一个危机挑明,两人地位就完全颠倒,如今是他有求于衡王,那衡王要他做什么事,他就必须全心全力去为,表现出他的能力和价值,让衡王满意。
他这是,被迫上了贼船。
不过,这艘船挺大,就是不知道稳不稳。
衡王此人,真是个大猪蹄子,刚刚才说不勉强宁景给他做事,转头就让宁景不得不乖乖听话,只能说这人表面温文尔雅,实则要事事在握。
不过,他手段较为柔和,态度尊重,让被掌控的人不至于心里膈应,宁景也只是有些无奈,形势比人强啊。
衡王见宁景识趣,展颜一笑,神态更亲和几分,亲自扶宁景落座,他道:“实则本王听闻此事,心情亦如景先生,那些人不知感恩便罢,竟然还想对有功之人下此毒手,真是岂有此理,目无王法!”
“而据本王所知,那些人之所以想用景先生去顶罪,一则是自景先生离开永安城后,城中有风言风语传起,概是说花神仪仗为何能提前得知地龙之事,哪些饱受丧亲之痛的百姓失了神智,竟妄猜地震是花神仪仗带来的,花神是邪神,会带来灾难。”
“而后,不知是何人挑明,地震之事最先发觉之人是景先生,安排把人引到城北也是景先生之意,那些矛头就一下子对上,尤其是有家人丧生在城北的百姓,更是个个把仇恨转移到先生身上,叫嚣要景先生偿命。”
宁景闻言,眉头蹙起,说他不生气,那肯定假的。
这些人,何止是恩将仇报!
只是没想到,他一离开永安城,才几天,风向就变成这样,明明之前那些人还对他笑脸相迎,把他当英雄一样供着。
像是看出宁景心中的不忿和失望,衡王道:“景先生先不必动怒,其实这些言论只是一部分人,大多永安城百姓还是能分辨事理的,也和那些人据理力争,就如景先生祝福过的那对简姓夫妻,就一直在为景先生说话,甚至还不惜和人动了手,景先生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
宁景微愣,心里的怒意散去一些,听到有人维护自己,谁都会感觉心中熨帖吧。
他其实是无所谓其他人怎么看他的,他救人是出于自身意愿,不可能说是为了他人感谢才去救人,只是出于对生命的敬重,不忍心看那么多人丧生在灾难里。
但是,他不在意那些人感不感谢他,不代表他能大度接受被人恩将仇报,甚至将祸引到他身上。
衡王道:“本来永安城那些人就为此事焦头烂额,他们本意还想隐瞒一二,可是如此大事,早就被人上报京城,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下来查明此中种种细节,永安城一众官员一个也逃不了责罚!”
“地龙翻身本是人不能违抗的,但据本王所知,哪些异象早就发生了五日有余,可是那些人全都没有放在心上,还要靠景先生一介外地之人来发现,而发现之时早就来之不及,靠景先生以及众花神机智之举,才免去更多伤亡,若是这些人早点发现,多多体察民情,提前安排好,怎会如此!”
听风楼主也适时的插话,补充道:“景先生有所不知,其实地龙翻身那些异常之事,永安城里的人也不是全都一无所知,有些人察觉不对,早就安排了族人带着家产提前离开了,其中甚至有一二官员借口回家省亲拖家带口逃离,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异常现象意味着什么,只是没把百姓放在心上,只顾着自己。”
衡王冷冷一笑,道:“所以他们才可恶!现在一个个都心虚了,害怕降罪,只想着找人来顶了这事,保全自己,如此庸臣,罪该万死!”
他看向宁景,道:“景先生确实是受了无妄之灾,那些人见景先生正好成了众矢之的,干脆顺水推舟,欲把你顶出去,此外,还有一个原因——”
宁景神色一紧,认真听去,他直觉,这个原因才是重中之重。
“此事,还有南燕州守陈世宗之意。”
宁景眼眸微微瞪大,竟然还有州守的手笔!
州守,一州之主,当朝正三品官员,在治下之地一手遮天的存在,竟然会把目光盯上他?
宁景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几乎是瞬间,他联想到去年婧院盛会时,他的所作所为,还有那惨死的南燕州第一说书先生,那人好像和州守脱不开关系。
估计在那时候,他就入了上面某些人眼里。
婧院之争就是两派之争,而他从一开始就站在了革新派这一边,并且从始至终他都算得上顶在明面上的最前面,他说书的内容无一不在彰显他的立场,而他也确实凭此获得如今的地位。
在玉周城,现在谁人不识他宁景,而且他女子哥儿听客尤其多,现在风头都要盖过吴先生了。
至少表面上,他很跳。
而陈州守种种行为莫不是表明他身为守旧一派,两人立场对立。
可是,宁景觉得很不合理,立场对立就对立嘛,他上面还有那么多革新派大佬,堂堂州守怎么就不把矛头对上他呢?
这把玉周县令放在哪里?
有种去刚敦夙大长公主啊!
柿子就挑软的捏是吧?宁景表示强烈谴责。
实际上,这次永安城发生的事,州守也逃不开责任,毕竟他身为州守,治下之地的官员管理不严,漠视百姓,那些官员被罚,他也要被连带。
所以,永安城的官员在事情发生后第一时间不是去赈灾,而是去和州守通气,最后决定还是用“老办法”脱罪,反正把他们摘出去就行了。
而接着,永安城官员就收集了一堆人姓名和事迹,准备在里面挑选几个倒霉蛋,其中就有宁景的大名,还有其他花神。
这份名单被呈给了州守过目,往常这事州守是不放在心上的,任底下人去处理,可是不知为何,这次他突然就点出来了宁景,直接一句话敲定,拿宁景开刀。
这事情一看,就是如此巧。
只是,又处处透着不寻常。
“据本王所知,陈州守下令之前,曾收到过一封信,来自玉周城。”衡王道完,看着宁景,不再说话。
他几乎完完全全把他知道的事告诉了宁景,可谓诚意十足,一根橄榄枝都要戳宁景脸上了,就等着宁景抓住,然后上他的船,现在只要宁景表个态,他就把内幕挑开,以后两人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宁景也不是矫情自矜之人,他确实是需要衡王相助,若单纯是永安城那些人对他动心思,那他还能扑腾两下,想办法勾搭玉周县令出面保他。
可是,要是州守,那就是两个概念,玉周县令再厉害,也终究官大一级压死人。
而敦夙大长公主,听闻年后已经离开玉周城不知去向,他就是想厚着脸皮去求救都难,公主的下落其实他能知晓的。
宁景深深一礼,道:“还请王爷明言,若宁景此次能脱困,日后听凭王爷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188章 衡王之求(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