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304)
只是,公孙世子不解,可能还有些不满,道:“景先生怎敢认定,前者那条路上,后面会出现葬身深渊,而后者凭何认定,它就能一直走下去,达到目标呢?”
他认为宁景这种猜测太过武断,至少他不能认同。
宁景只是微微一笑,道:“事有不平,就会起波澜,若强行压下,短时间内是可以‘平坦无波’,可是当不平堆积至压之不下时,就会形成深渊,到那个时候,岂知能不能存生下来,至少在下认为,十分之难。”
“而第二条路,虽有波折与危险,但能搏一个长远,在下也不知是否能达到一个理想的目标,但是,总还是要去试一试,而且,在这条路上,每当跨过一道波折,就是平息一道不平,总好过,视而不见,一直压抑着好。”
公孙世子久久不语,一双入鬓长眉蹙起,眸中偶尔苦恼深思之色。
良久,他道:“敢问景先生,第二条路,可有人走通过?”
宁景本在饮茶,他将茶盏放下,道:“有。”
“华夏。”
他又道:“然则,华夏也只是初步走到了一个目标,离真正的目标还有不知几长之路,可是,能走到如此,本就是经过了世世代代人的努力,不过就是继续世世代代努力下去而已,总会有一天,能找到那个理想目标。”
牢房之中沉寂了许久,一声叹息响起,公孙世子站起身,目光复杂的看着宁景,里面有惋惜,有敬服,也有其他的东西。
他道:“昭明白景先生之意了,昭劝不动景先生,就像昭不会选择第二条路。”
从那些话中,公孙世子知道了宁景的决心,也是如此,他才十分惋
在他看来,革新派覆灭是迟早的事,姜朝注定走上第一条路,也许往后某一个时刻,姜朝会面临一处深渊,然而那也是后人之事,在他看来,目前姜朝最好的路,就是平坦无波的这条路。
前人管不了后世,谁也不知道现在所做的决定,在后世看来,是对是错,他们只能根据自己的来。
宁景没有多言,拱手一礼,这便是他的态度。
公孙世子抬步往外走,到门口时,他却忽然一回头,道:“先生莫非就不怕因此死无葬身之地么?值得么?”
明明,只要宁景低头,他就能安稳的活着,享受荣华富贵,万人敬仰,为什么,偏偏要固执的走上那条崎岖险路。
莫非骨气,真就比性命重要?
宁景并不多言,他一指墙上挂着的字。
公孙世子顺着看去,一行笔锋犀利,决绝果敢的字迹映入眼帘。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咏石灰》
第248章 原告被害
公孙世子离开了, 还要去了宁景那首《咏石灰》,本来想付报酬,宁景直接送给了他。
诚然那些话是宁景的真心话, 但也未尝没有试图劝说公孙世子的心思。
只是目前来说,就如公孙世子所言,他们俩谁也劝不动谁,皆有自己的坚持。
看来,似乎宁景说了一堆废话, 但,宁景不觉得。
虽然如今他说与不说那些话没有区别, 不能影响现在的局面, 但是他说了,就是在公孙世子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也许未来的某一天, 这颗种子会发芽, 也许不会。
但是,他说了, 就有这个可能,不说就是没有。
宁景没有选择和公孙世子讨论,他们选择的第一条路, 对女子哥儿有多不公, 那些女子哥儿会受多大委屈, 也没有选择例举那些惨剧给这位世子听,企图引起这人的恻隐之心。
因为, 宁景知道, 这是无用的下下策。
公孙世子难道没有眼睛和耳朵么?难道他看不到那些不公, 那些悲惨么?
只是在他们这些人看来, 那些不过细枝末节,世间总有不公存在,不是你受着就是他受着,总会有人悲苦,总会有人无处申冤。
但只要不影响大局,那这些“细枝末节”就不重要。
和公孙世子讲悲苦,怕是只会引来一声轻笑,连带其对宁景的评价也会降低。
所以,宁景没有说那些,而是给出了两条路。
结果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人都认为自己所选的道路没错,现下谁也不能评定对错,只能交给时间,交给若干年后的世人评说。
时间一晃,到了审案之日。
这一天,一大早便有大批百姓堵在了县衙门口,真真正正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还有机灵的商贩趁机背上吃食饮品,穿梭在人群里外,叫卖着。
“炊饼,香喷喷的葱油炊饼!三文钱一个!”
“卖冰粉了,卖冰粉了,十文钱一杯!”
“珍珠奶茶,三十文钱一杯!”
有人道:“嘿,你这奶茶也卖的忒贵了,店里才十二文,你翻两三倍啊!”
小贩一笑,道:“瞧您说的,店里自然是店里的价,外面是外面的价,这店不能跑到您面前把奶茶送您手里,我呢啊,您说值不值这个价!”
“啧啧,巧舌如簧,来两杯。”
“冰粉没有涨价啊,不如买冰粉,好吃还解暑。”
有人擦着额上的汗道:“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这才刚到巳时,日头就这般晒人了,唉!来两碗冰粉!”
卖冰粉的却不是小贩,而是穿了便装的婧院学生。
除了卖冰粉的学子,围在此处的婧院学子不少,毕竟宁景是他们的荣誉院长,陷入这样不雅的官司,他们自然都要过来看看。
柳鱼璃也在人群之中,旁边张弦儿等旧时同窗都在,冉书同则在一边护着他们,防止人太多,拥挤到这些人。
柳鱼璃眉宇间有几分焦急,道:“昨儿静秋给我来信,说他已经准备动身回玉周城,我算着时间,快的话昨天晚上应该回来了,再慢,今天早上怎么也能到,可是都这会儿了,还是不见人,我有些担心。”
信从平遥城过来,再快也要小半天功夫,写信的同时出发的话,当天晚上就能到,而且宁景出了这种事,按理柳静秋是恨不能飞回来的,哪怕是夜路也走得回来,可是,到了现在,依旧不见人影,也难怪柳鱼璃会心急担忧。
“许是路上耽搁了吧。”张弦儿安慰道:“光天化日的,不会有危险的。”
如今是太平盛世,鲜少听闻有流匪,一般两城来往之间是不会有危险的,更何况在老家中。
其他人也纷纷安慰柳鱼璃,他们也是同样担忧,要说宁景和柳静秋都是他们的恩人,不是宁景弄来那些名额,柳静秋又主动让给他们,他们也入不了婧院。
如今,宁景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同样是心急如焚,也坚信,宁景不是能做出强迫良家哥儿,还始乱终弃的事,定是那陈瑞雪心怀不轨,陷害宁宁景。
众人也是打定主意,必要时刻,他们皆可出去作证,毕竟他们和陈瑞雪曾经可是同窗,知道其不少事情,也见证过陈瑞雪和贾少爷纠缠,甚至,也听说了一些传闻。
陈瑞雪未婚孕子,还流产之事,并不只是在他村中流传,毕竟这样的劲爆消息,一旦发生,那定是十里八乡所有人的饭后谈资。
而这些张弦儿等人虽然都不在一个村子,但也或多或少听到一些,他们家人甚至还向他们打听,是否知道那孩子父亲是谁,俨然一副想把奸夫抓出来,吃一口大瓜的架势。
他们第一想法肯定都是贾少爷,毕竟陈瑞雪可是一点都没有隐瞒当初他在贾家住了小半个月的事情,还颇以为荣,恨不能宣扬的天下皆知,好让所有人羡慕他,要嫁进贾府做少君。
看他那般笃定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才有这般底气,比如,和贾少爷生米煮成熟饭了。
当然,就算张弦儿等人心知肚明,表面上也没有去说三道四,别人问他们什么,也一概说不知道。
嚼人舌根这种事他们不屑做,而且,这种事情本来就捕风捉影,陈瑞雪虽然不讨喜,但是他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哥儿,他们要是胡乱的说,坏了其名声,就是他们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