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303)
可以庸庸碌碌的活着,但有些底线,却触碰不得,底线一旦破了,腰折了,为了活着而活着,也不过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宁景收住笔,看着面前这篇《咏石灰》,轻轻吹了吹墨迹,拿了起来,挂在了墙上。
这时,狱役又走了过来,道:“景先生,又有人求见您,可要放进来?”
第247章 二道不同
这次来人, 宁景确实不认识,也推测不出是谁。
只见来者颇为年轻,一身气度华贵温雅, 面容俊美无铸,举止优雅翩翩,如端方君子,陌上公子。
其人一走进这牢房,整个地牢蓬荜生辉, 竟显得有点富贵起来了。
而在这人的排场也颇大,牢役毕恭毕敬的在前给他带路, 其后还跟着数之不清的侍女侍从, 鱼贯而来,让本就狭窄的地牢通道显得十分拥挤。
其人走到牢房前,同样目光看着宁景, 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意。
“想必阁下就是景先生, 久闻不如一见,果然人中龙凤, 超凡绝伦。”
宁景收回打量的目光,行了一礼,道:“多谢尊下夸赞, 敢问尊下何人?”
公孙世子一笑, 回了一礼, 道:“昭乃安国侯世子,公孙昭, 仰慕景先生之名, 特来拜见。”
宁景神色微动, 这却是来了大人物。
自从他成为荣誉院长后, 很多资料便对他开放了,其中就包括守旧派几位中坚砥柱,在内,就有这位安国侯。
那些资料对这些人物都有详细分析,这位安国侯和那些单纯鄙夷女子哥儿,或恐女子哥儿侵夺男人利益的守旧派众不同,其坚定的保守旧派只是因为其想要肃清动乱,还宇清明。
简单而言,就是这位安国侯不满二派之斗搅得姜朝上下不宁,虽然姜朝没有外敌威胁,但是若任由二派斗争,迟早会生出内乱,到时候战火纷飞,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这是安国侯不想见到的。
所以,在安国侯看来,应当尽快平息这场持续了百年的二派之争,将乱世种子摁死在摇篮里,在安国侯眼里,不论是守旧派还是革新派,主动挑事之人都是危害姜朝之人,本都应该除去。
而安国侯为什么站在守旧派那边,不过是权衡之后的选择,毫无疑问,守旧派灭掉革新派比后者灭前者容易的多,是最快平息二派之斗的路径。
再则,安国侯不是圣人,他也是男子,守旧派掌权,他更能得利。
为了国,他觉得二派之斗应该平息,为了自身以及家族利益,他选择站在守旧派一方。
婧院中有资料分析,其实拉拢这位的方法最简单,那就是革新派能创造的对姜朝的贡献比守旧派大,那这位就有很大可能倒戈过来。
这也是彭漱玉得到活字印刷术后为何那般重视,活字印刷术对姜朝意味着一场文化爆发,不知能造福多少百姓,若能运使的好,说不定还能以此打动安国侯。
宁景心中回忆着那些资料,表面上依旧神色淡然,不卑不亢向公孙世子一行礼,道:“原来是世子爷大驾,宁景惶恐。”
公孙世子一摆手,虚虚一扶,笑道:“景先生客气了,是昭不请自来,叨唠了。”
旁边牢役很有眼力见,连忙打开牢房,请了公孙世子进去,省的二人隔着门说话,多少有些不便。
牢房中布有桌椅,但茶水已凉,毕竟这里是地牢,自然不能像在外面那样,时时有人关照着这种小事。
公孙世子身后两名侍女轻盈而迅速的走来,变戏法似的,拿出了热茶点心,还有鲜果,一一摆好,又擦拭了桌椅,随后便很快离开。
这一套流程之快,几乎是宁景二人走到桌旁,便布置好了。
宁景神色不动,观此做派,这位世子爷倒是个骄奢享乐的性子。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在能力范围内,喜欢享受不是什么大恶不赦之罪,宁景也不是什么嫉富如仇的人,毫不客气的说,他自己本人也是这个性子,他和这位公孙世子说不定还会有点共同话题。
两人落座,随侍侍女马上给两人斟茶,然后又退去一旁,将自己隐没。
公孙世子打量一眼周围,道:“景先生神秀人物,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宁景只是垂着眼神色没有波动,也不回话。
公孙世子也不以为意,笑了一笑,道:“想必景先生也知昭之来意,不久前那齐永元正是奉昭之命前来,令景先生不愉,是昭之罪过,派他来,也确实是怠慢了景先生。”
宁景抬眼,拱手一礼,道:“世子言过,不怪宁某失礼便好。”
“不,昭觉得景先生所说之言丝毫无错,人与狗怎能通话,你将他赶走是应当的。”
宁景:“……”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一时说不出来。
公孙世子没有觉得自己说的哪里不对,他十分诚恳的道:“昭听闻景先生拒绝后,便匆匆赶来,只为道明昭之意绝对不是齐永元传达的那般。”
“近日,昭将先生所有的华夏话本皆是翻阅了,便是那葫芦兄弟也读过两遍,越看越觉景先生乃是不世之才,恕昭直言,六月初时,京城内流传起来的那《华夏寓言十则》怕也是出自景先生之手罢。”
宁景颔首,道:“是的。”
他心里有些雀跃,如此说来,衡王回京后确实大力推行起来了寓言画本,也不知在京城,那些人对于华夏寓言故事是如何看待,是否是人人追捧,一本难求的盛景。
“果然如此,景先生大才!”公孙世子赞叹道,看向宁景的眼神越加崇敬热切。
而宁景只是摇摇头,“我不过是将华夏之瑰宝带来,但我不是制作瑰宝之人,算不得什么才不才的。”
这话,公孙世子却不赞同,道:“非也!在景先生之前,我姜朝上下从未听闻过华夏之名,景先生本可将这些东西占为己有,冠以己名,然而景先生却选择将其来历述之,并且还有传承之意,这点就值得我辈敬佩,景先生不可妄自菲薄。”
宁景只是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公孙世子话一转,道:“然,景先生有此可兴一国之能力,却为何不选光明大道,偏要去走那狭隘荆棘之路,昭以为,景先生不会看不懂形势。”
宁景却反问,“那依世子看,何为形势?”
公孙世子道:“自然是大势所在。”
“如今姜朝上下,一切井然有序,家国安邦,百姓安居乐业,是少有的盛世,然而总有人试图挑起纷争,以螳臂之力妄图推倒大车,彼辈莫不知,此是根本不可为之事,他们的行为只会将这个安稳盛世搅乱,引起不必要的战争,而一旦战起,百姓何辜,要遭此流离之苦,所以,昭以为应当最快平掉那些不轨之人,稳定社稷,这样方为正途,方为大势。”
“这便是,昭以为之形势。”
公孙世子说的气势荡然,斩钉截铁,而他的观点,果然和安国侯一模一样,只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而他说完,就期待的看着宁景,等着宁景给他满意的回应。
然而,宁景听完后,没有评论他之对错,而是深思了一下,回视公孙世子,道:“在下敢问世子一个问题。”
“景先生请问便是。”
宁景道:“若有两条路同时摆在您之面前,一条是看似平坦无波,但也许某一个地方会有一处葬身深渊存在,而另一条路曲折波澜,随时有坠崖之险,但这条路却很长,说不定能一直走下去,直到目标。”
“世子,您会选哪一条呢?”
公孙世子微愣,目露所思。
这确实是一道难选之题,前者路途平坦,但是谁也不知是否会有深渊存在,而后者却是从一开始就有危险,但是只要能稳住,就能一直走下去。
而公孙世子自然知道,宁景用两条路比喻的就是他们现在的局势,前者就是他和父亲所为之事,只要坚持拥护守旧派,守旧派胜出,姜朝就会走在这条“平坦”大道上。
后者,自然就是宁景他们的路,维护革新派,让二派斗争下去,一路会有各种风险,甚至导致社稷不稳,直到分出个胜负,或者说革新派胜出,就到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