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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重圆(335)

作者:一只小蜗牛 时间:2025-08-01 21:43 标签:重生 强强 HE 宫廷

  乙里补心里有了底,这次不待手下催促,便下令全力追击这两路溃败的雍军。
  以他探得的情报和他刚才的估算,合此两路兵马,已经是陆宁远所携至商丘一代雍军的大半,若能一举将他们击破,他不需亲至商丘,商丘之围便已经解了。更何况野战正是他们的强项,追亡逐北他更是经验太多了,知道怎么将雍人像赶羊一样赶到一处围而歼之,就算陆宁远还有什么后招,以他剩下的残兵败将,在他几乎完整的大军面前,也难有什么作为了。
  也是因着这个缘故,乙里补才终于下令追击。他在夏人军中用兵一向以谨慎闻名,但这只是他将手里的弓握得很稳,上弦的箭不轻易发出,一旦确认找准机会,他也绝不拖泥带水,下手必定制敌。
  也因此在夏人军中,他有一个称号,叫做“一击将军”,只不知那个陆宁远有没有听说过了。
  乙里补调兵遣将,命精锐骑兵从两侧驱赶溃逃的雍军,自己则居中直进,身先士卒。忽然马蹄一挫,好像踩到一片软地,耳闻得轰隆隆一连串震天巨响,他连人带马,不是跌下去,而是直飞起来,一眨眼已在半空当中,落地时人跟马已碎成四段。


第236章
  乙里补“一击将军”的名号,陆宁远自然是听说过的,而且是听闻已久。
  上一世他征战半生,同夏人大小将领大多都有过交手,又无一日不留心江北战事,就是一些没交手过的,也暗自调查清楚,以免日后吃亏。乙里补是他曾亲自会过的人,对他的行事风格,陆宁远自然再清楚不过。
  相较别的夏军将领,乙里补行事谨慎,用兵持重,元涅不遣别人,而是派了这么一个人来,足见其真正用意还是在山东,时至今日也不将商丘一带放在眼里,对他尚有轻视之意,对西线也只是求稳而已——既然如此,非但商丘他要取,就是开封也要搏一搏的。
  但这是之后的事,眼下的重中之重是如何应对乙里补。陆宁远对他再是熟悉,他麾下士卒也都是实打实的精兵,一场硬仗毕竟在所难免。
  好在乙里补是为救商丘而来,不论他为人如何谨慎,目的摆在明面上,行军路线也无非那么一两条,毕竟是失了先机,文章便要在此处做:绝不能让乙里补安然率军驰援至商丘城下,否则商丘守军定要出城同他们一道夹击,那时雍军必败。
  一定要在半路上废掉这路人马。
  决心已定,剩下的便是怎么做了。乙里补为人持重,不同于呼延震,轻狂有轻狂的打法,持重便有持重的应对。陆宁远知道他没那么轻易中计,便前前后后设下足足三路伏兵,且每一路都不是佯动。
  不止最后那路,前面两路也都是真正设伏,若乙里补轻敌冒进,早已吃亏,若他麾下士卒不是那样敢战、能战,也早已败退,不能再往前一步。
  但夏人精兵,当真独步天下,乙里补又当真颇通兵略,非等闲之辈,小心之下,将他的两次伏击给尽数化解了。
  为这一伏二伏,陆宁远实打实地折损了许多兵马,最后两路伏兵尽数败退,虽然是他下的令,但就是他不下此令,想要在人数相当、甚至还略逊于夏人的情况下于正面交战之中战胜他们,也是难如登天。
  交战过程中的几次拉扯,雍军几次进击、又被击退,也不是做戏,而是当真力不能及。也正是因为如此,乙里补才以为他已经技穷,打算追亡逐北,一鼓作气把他们这些“残兵败将”一网打尽,这才陷入第三道伏击圈中。
  这是陆宁远真正为他布下的杀招,前面的两道伏、两次败退,都是为这第三次做的铺垫。对乙里补这条谨慎持重的大鱼,不往鱼钩上吊些厚饵,如何能引他上钩?
  早在去年冬狩之后,徐熙献上新制火铳图纸,刘钦便在全国范围内招募能工巧匠赶制。但铳筒需要的工艺实在太高,尺寸稍有偏差就有炸膛的风险,也达不到预定射程,朝廷当中还在想办法,听说至今造出来的也不过几百支,还不曾发往江北。
  只是火铳做不出来,火药倒是产量大增,既然暂时不能和火铳配套,陆宁远这次启程前就向刘钦讨了些。刘钦也是大方,见他想要,便将武库里现存的都给了他,又因两国已经交战之故,命工匠大量生产,不日还会又新一批运往江北,各军当中都有配额。
  陆宁远因有充分时间准备,便事先在地下挖掘了数道壕沟,下面铺设火药,上面又铺了一层薄土,以杂草覆盖。因他一向要求严格,他营中工兵都是好手,做事绝不含糊,将活做得干净漂亮,除非走得很近,不然绝看不出异样。
  乙里补当时既然相信雍军已然大败,疑心不起,在马上奔驰,速度又快,自然完全发现不得,等察觉到马蹄下面触感不对,早已晚了。伏在两侧的雍军马上引燃火药,几道壕沟同时爆炸,乙里补连带着他身后的普通兵将一道被炸上天,一道火光、几声巨响,最后满天都是血雾,断肢残骸从天上噼里啪啦落下,砸在幸存的夏人身上,地上干草烧起一丛丛大火,火光当中,陆宁远亲率大军杀出,前面退走的两路雍军同时转身,雍军的反击开始了。
  因火药能铺设的范围有限,追击时夏人军阵又拉得很长,因此只有最前面的一队被炸死,绝大多数都因落在后面而躲过一劫,过了最开始的震惊无措之后,见雍人杀来,马上便开始回击。
  主帅乙里补已死,还有两个参领因为离他太近同样也被炸死,同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其他军队身上,大概此时已经大溃。但这队夏人真不愧是精锐老军,在葛逻禄人还在草原不曾南下时,便跟随主帅征战草原,平定十余个部落,南下后又转战多地,鲜尝一败,当此情形下,竟有个副将站出来指挥,重新整队,居然当住陆宁远兵锋。
  但埋伏在这里的不同于前面两路伏兵,雍军各将领所接到的军令也不再是“力战”而是“死战”,伏兵没有第四道了,不敌时也没地方可退,更不会有友军接应,人人都知此一战非得取胜不可,战场形势便翻了过来。
  更何况夏人前锋死状甚惨,交战之处随处可见鲜血、断肢,甚至还有只剩半截却一时不死,躺在地上惨嚎的人,余下夏人难免心中惊惧,毕竟不似刚才那般悍勇。霍宓因之前对陆宁远进言不成,反而显出自己思虑太浅,有意补过,立功心切,见那夏人副将骑在马上往来指挥,知道除掉他便能一挫夏人之势,瞧准机会,拍马向他而去。
  陆宁远上一世并不识得他,霍宓对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另一段命运当然也无从体察,因此谁都不知道,当他满怀着慷慨、雄心,还有血液里奔涌着的愤怒冲上前去的时候,他实已走上了与上一世不同的一条岔路。
  那是在陆宁远死后,夏人又一次大举南侵。在已经死去的刘缵某个让人困惑不已的梦魇当中,他曾见冲天的大火,照得半边天幕亮如白昼。那火绵延数十里不绝,好像烧到天边去了,鼓起的大风猎猎咆哮,吹来浓烟千里,打在人面上,仍是热意不绝。
  这是建康城的大火,霍宓也曾见过。刘缵的圣驾和朝廷群臣匆匆登船而走,而被一纸调令调来京畿的霍宓震惊地看着烈火中的皇城,好长时间,像被扎进地里一动也不能动。
  在那一刻,他想到的是什么?
  他性情鲁直,曾几次忤逆过长官,或许在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更是有意无意,得罪过旁人不知多少次。
  所以他从军多年,战功也算不少,却到现在都还是一个下层军官,终日里被比他还要更年轻的长官呼来喝去。
  立了战功,没有人上报,作战不力,上面整治于他,却因为还要用他,从来不将他彻底清退,放在一旁冷一冷他,有苦战恶战,再把他翻出来,吹一吹灰,让他第一个上。
  没人识得他,没人了解他,没人将他往眼睛里拾,更没人想要扒开他看一看他心中所想。
  他心里想着的是什么呢?
  或许是现实,或许只是一个幻想,在他大喝着冲向那个夏人副官的时候,另一个他,那个一生蹭蹬的他也用和现在几乎一样的姿势向着夏人发起冲锋。
  两个他仿佛交叠过一瞬,马上便分开两边,一个霍宓仿佛受到某种感召,而有一瞬间的怔愣,却马上因突入到军阵当中,将一切抛之脑后;另一个他则再没有走出那个大火熊熊的夜,就此成为了建康这被付之一炬的千年古都的一个籍籍无名的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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