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113)
大营里的军士很少看见他这般发怒的模样,皆屏息敛声地退到一旁,不敢挡聂峥的道。聂峥扛着林晗到辕门外,找了根木桩子,把人放下,拿着拴马的绳索捆住他的手脚。
林晗滚到地上不住挣扎,想要跑开,却被聂峥拎回来,绑在木桩上。
“疯够没有!你要是恨我,杀了我就是!”
聂峥不应他,冷笑一声,半蹲在他跟前。他拽着林晗头发,迫使他仰起下巴,而后倾身过去,狠狠地亲他嘴唇。
林晗反抗激烈,死咬着牙关。
浓烈的血腥在唇齿间蔓延开,这根本就不是亲吻,而是凶狠的撕咬。
两人嘴边都是鲜血。林晗仰着头,嘶嘶地抽气。聂峥摁住他的脖颈,分开一瞬,抬手擦去下巴上的血,指头探进林晗口中,势要分开齿关。
他一手蛮力,林晗被捏得腮帮酸麻,根本抵挡不住,血水淌了一脖子。聂峥拨开他的牙齿,便抽回手,俯身吻过去。
林晗大张着嘴,口中被条温热的舌头堵得严严实实。他想合上嘴,下颚不停动着,溢出的鲜血便倒流进喉咙里,吞咽不及,呛得他流出眼泪。
聂峥的手很烫,如同烙铁,贴着颊颈间,叫林晗痛苦不堪。亲吻得越久,他越像是沉溺在温软的交缠中,手上的劲慢慢松懈,抬臂揽住林晗的肩膀。
林晗趁他懈怠,重重地咬他一口。聂峥舌尖受伤,霎时退出去,盯着他喘粗气。
林晗吐出一口血,浑身发抖,说话含糊不清:“你够了没有?”
聂峥摸摸他的脸,用手背擦干他下巴上的血:“你是不是很喜欢男人这样对你?”
林晗瞋目骂道:“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论下作,我怎么比得过你,”聂峥怒道,“我跟你久别重逢,把酒言欢的时候,你却在想着怎么灭我的族!”
林晗一怔,颤声道:“我……”
聂峥讽刺一笑:“怎么,还有什么可说的。莫非要说你没有,都是你那小跟班干的?你把我当傻子不成,若非你授意,他怎么敢自作主张?”
林晗沉重地闭上眼,咽下一口血沫,无话可说。
两人静默许久,细微的虫鸣在周围不绝如缕。
“你的脸怎么弄的?”
“与你无关。”
聂峥的目光从他脸上挪开,移到渗出血迹的肋间。
“你也有今天。”
林晗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聂峥解开绳子,套在林晗手腕上,抱着他回营帐去。
夜色渐深,月牙山吹来的风越来越冷。回到帐内,聂峥没再折腾他,把他往床上一扔,便自顾自收拾散乱的器物。
烛火摇曳不休,聂峥的影子在帐中来回穿梭。借着昏黄的烛光,林晗发现他的眉眼深沉了许多,一身桀骜的锐气被塞外风霜搓磨得不剩多少了。
帐子里只有聂峥走动的声音,偶尔夹杂着烛火噗哧的响动。聂峥关上帐帘,赵伦突然在外头喊道:“你不吃饭啦?”
聂峥侧头往床上看了看,回道:“吃个屁。”
他脱了鞋子,不顾自己满身湿透,便往床上躺。林晗看他一来,慌忙往里挪,拉开些距离。
聂峥:“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晗手脚都被捆着,行动不便,不再出言惹他,只闭了眼装睡。
他才闭上眼,聂峥搬来一床被子,霍然扇在他头上。棉被遮住光亮,林晗眼前一黑,翻身朝里侧睡去。
聂峥钻进被窝,紧贴着他的背,双臂从后方伸过去,把他搂在怀里。两人前胸贴后背,林晗逐渐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
“你身上湿,离我远点。”
话音刚落,他听见一声嗤笑,背后被子掀开,一阵风灌进来,冷得他打了个寒战。聂峥脱了衣服,不怕冷似的,赤条条躺进被窝,再度环抱着他。
“破事真多。”
林晗皱眉:“你自己非要抱我的。”
聂峥不说话,手臂力道却陡然加大,把他箍得喘不过气。林晗本就不是好性儿的人,三番两次后发起火来:“松开我!”
聂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警告道:“你别惹我,我今晚不想再发火。”
林晗被迫侧过脸,咬着牙不说话。聂峥原本怒意翻腾,目光一触到他刀伤斑驳的脸颊,却鬼使神差地消了气。
就像他原本对林晗心怀憎恨,势要他以血还血,可当他伤痕累累,羸弱不堪地出现在他跟前,他心中的怨恨,便仿佛天边的云彩,被一股来历不明的风吹散了。
聂峥从没想过他会变成这副样子。流浪塞外这许多时日,他一直都当林晗过得很好,手握名利,春风得意。
林晗过得好,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报仇了。
可他却成了这样,不仅没得到想要的,而且变得一无所有,像是条丧家之犬,谁都能踩死他。
帐内寂静许久,平稳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我知道你恨我,”林晗忽然出声,“家门血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聂峥嗤笑一声,松开钳住他的手:“都这种时候了,还对我颐指气使。”
林晗怔然:“我这不是……”
“罢了,你根本就不明白。”聂峥收回手臂,侧身平躺着,“我最恨的是,害我的人是你。”
林晗胸口郁堵,艰难地蠕动身子,坐起身。聂峥看他一眼,双眼被烛火照得幽邃。
“你干什么?”
“我想出去。”
“想个屁,”他一把揽过林晗肩膀,把人塞回被子,紧紧拥着,“睡觉!”
林晗恼怒不已,在他怀里乱动:“我睡不着!你这样,太怪了!”
聂峥按住他的双手,定定地瞧着他,直把林晗看得头皮发麻。
“你再动一下,”聂峥道,“我保证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今晚。”
第123章 暗中心思
林晗心里明白,聂峥做这些轻侮的事,就是要踩着他的痛处作践他,让他也尝尝椎心蚀骨的滋味。不得不说,这一招比杀了他、折磨他更有效,何尝不是因为,作践他的人是聂峥。
和他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一同读书、习武,向来护着他,照顾他的聂峥。就连家中要谋反,也是毫不犹豫站在他这边的聂峥。
如果不是聂峥,他这条命早就没了。他欠聂峥的太多,不知为何,总是一直在亏欠。
林晗出神时,聂峥忽然摸上他的脸,结着厚茧的指腹摩挲着狰狞的刀口。
“你那个小跟班,怎么没跟着你?”
林晗别开脸:“放开我。”
聂峥讥笑一瞬,解开他手腕上的绳子,从床上爬起来,背对着他穿衣。林晗慢腾腾地坐起身,捂着磨出血的手腕,轻声道:“你想折磨我,用别的方式……别再这样了。”
聂峥转身,眼中凶狠,怒道:“这样是怎样?跟我在一块,对你而言就是折磨?”
林晗颓然闭眼,后悔在他气头上多言。聂峥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脱口的尽是些强词夺理的话。
他酝酿许久,放柔了声:“你今天辛苦,早点睡。我去找个地方将就一宿。”
聂峥在床畔正襟危坐,宛如一尊杀神,眼里的刀光不断往林晗身上剜。
帐内陈设简陋,比在受降城时差了许多。桌案,小几堆放得乱七八糟,书简散落一地,铁甲和衣裳草草丢在床头,下方只垫着一方草席。林晗走到床榻边,方要把那张席抽出来,一道月牙形的冷光便晃眼而过。他立马捡起两件衣裳,伸手翻了翻,衣堆里赫然现出柄戟头。
林晗把画戟拎出来放好,低声责怪:“连兵器都乱扔。这些衣裳怎么回事,干干净净的,胡乱摆这,平白糟蹋了,也不知道收拾。”
“没心思。”聂峥回道。
林晗瞥他一眼,暗叹不愧是世家少爷,一朝落魄,身边没个伺候的,房里就乱得能絮窝。聂峥看他还在摆弄自己的衣裳,冷声道:“就放在那,明天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