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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事当长贺(310)

作者:耍花枪 时间:2024-10-17 10:44 标签:强强 年下 HE 群像 互宠 权谋

  像是被那一声震住,华太后怔怔看着他,华明德说道:“您难道,真的想将属于你儿子的皇位交给淳王?您没有想过,淳王称帝后,您在宫中的处境会如何?华家处境会如何?”
  他没有控制声量,华太后不自觉朝紧闭的门瞟了眼,华明德见她能听得进去了,便也放小了声音。
  “文帝宾天,您伤心难过是人之常情,陛下的遗诏自然不能轻易违背,可那份遗诏当真乎合情理吗?您那时无暇分心去想其他,我却要想到您今后的处境,为整个家族今后在朝廷立足着想。当年父亲送姐姐您入宫,不正是为了光大门楣,您却就这么拱手让出江山,让他人掌权,华家只有落败一个下场。”
  “堂兄的三个儿子,正一个接一个进入仕途,还有其他堂表兄弟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您就这么放权,无疑是断了华家的根基。”他言之凿凿:“为了华家,我也不能让太后做出错误的决定。”
  华太后默然不语,那个“孩子”,并不是让她做出篡改遗诏这个决定的理由,而是权衡利弊中的一枚加重砝码。
  华明德的欺骗固然有错,她难道就能完全撇清关系,完全归咎于他人么?
  事已成定局,皇帝丧礼还未完成,贸然惩处任何人都只会招来非议。这件事绝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
  “这件事,还有谁知晓?”
  华明德猛然抬头,与华太后冷然的双眸对视上,一阵心颤,闪躲着避开了她的视线。
  工部尚书的死在朝臣中引起议论纷纷,尚书之位空了出来,朝中不少人盯着这个位置蠢蠢欲动。
  但在他们有所行动之前,华太后早已决定了接任工部尚书的人选。与宁王商议过后,一道懿旨下达,时年三十一岁的工部右侍郎班贺被拔擢为工部尚书。
  获此殊荣的班贺一下被推到风口浪尖,与提拔他为工部侍郎时的想法不同,现在的华太后是真心实意想要他执掌工部,推行先皇所规划的一切,不惜力排众议。
  班贺对华太后的观感说不上的复杂,此时尤甚。
  看中他的能力而重用他是真,或许参与篡改遗诏的嫌疑还未去除,他就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走马上任。
  自上一任工部尚书俞燔自缢身亡,班贺时刻关注着宫中动向,尤其是俞贵妃。
  宫中戒严,尤其是传出怀有身孕的俞贵妃,太后将她严密保护起来,严禁任何消息传出。因此唯一能获得相关消息的地方,就只有太医院。
  俞贵妃腹中皇嗣没能保住的消息传出,隔了一日,宫中又传来俞贵妃的死讯。据传闻,俞贵妃是自责没能保住文帝唯一血脉,悲伤绝望而投井自尽。
  按宫中规矩,妃嫔亡故,入殓前需要请家人入宫亲眼看过尸身,确定妃嫔的死亡没有疑点,方能入葬。否则,人死在宫中就这么急急入殓,难免叫人生出无端猜忌。
  俞夫人接连丧夫丧女,一路哭着入了宫,见到女儿瘦弱不堪的身躯、因淹毙而苍白发青的面孔,嚎啕大哭,数度昏厥。
  陪伴大半生的丈夫抛下自己,还未从丧夫的悲伤中出来,又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俞夫人几乎想就这么跟随丈夫、女儿去了。接到消息便立刻赶到俞府的班贺费尽口舌,才暂时让她放下轻生的念头。
  这位丈夫生前十分看重的下属,已经为俞府做了不少事,现如今还接了丈夫的任,班贺说的话在俞夫人耳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班贺不敢问贵妃死状是否有异常,更不能跟着俞夫人一同放任悲伤的情绪,好言劝过,奉上些许慰问金,离开了俞府。
  班贺回来后默默坐在卧房窗前,双眼无神,不言不语,一坐就是大半天。闵姑给他倒来热茶,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出声打扰,坐在院子中手里干着活,一边支着耳朵听动静,生怕出什么事。
  陆旋从宫里出来,换了身衣服,来到小院,还未开口,就见闵姑拼命眨巴着眼冲他努嘴。陆旋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指了指:你是说恭卿在房里?
  这番无声的沟通非常顺畅,闵姑点了点头,陆旋也没出声,点头以示感谢,悄声向房间走去。
  推开虚掩的门,陆旋见到的便是一张不知在想什么茫然面孔。
  陆旋站立片刻,等他发现自己到来,好一会儿都没动静,这才无奈出声:“恭卿。”
  班贺回头看他,忽然低声说道:“我都不敢去给俞尚书烧纸,怕他知晓那件事,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陆旋立即想到,他说的是俞贵妃的事。
  班贺与俞贵妃素昧平生,俞尚书时常提起那位引以为豪的女儿,即便未见过面,也知晓那是一位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
  陆旋在宫中当差,只守着新帝居住的宫殿,别处发生了什么,也只能从一众传言中获悉。
  “太医诊断出贵妃流产的当日,长春宫伺候的宫人换了一批,主管的太监张吉亦被派去了别处。”
  哪怕就在陆旋看来,贵妃的死也疑点重重。
  “吕太医因说出贵妃并未与皇帝同房而被关入大牢,俞尚书入宫见过贵妃回来后自缢,贵妃在流产传出后投井。”班贺用一种客观冷静的语气说出那些话,眼中渐渐痛苦满溢。
  俞尚书一家,为何会遭此劫难?他们到底是得罪了谁?


第253章 守夜
  在为蒙受冤屈之人讨回公道的过程中,探寻真相或许是最简单的一环。
  更多的是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手里捧着血淋淋的真相,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贵妃的死当真是自杀吗?她又为何要自杀?她在宫中的处境若是安全,岂会走上绝路。
  华太后到底知道多少,她是受奸人蒙蔽,还是知晓内情参与其中,又或者根本就是主使者?
  但班贺知道,只要太后掌权一日,想要为俞家讨个公道,就只能是第一种结果。
  正因他要还蒙冤受屈的吕太医、俞尚书、俞贵妃清白,他必须要成为太后信任的重臣,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文帝在时,班贺从未有过这种觉悟。他以为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能得到皇帝重用,在完成师父的遗愿后,就能将重担交给泽佑,恢复自由身。
  事实并非如此。他一直避免参与到权利争斗中,待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只会使自己毫无倚仗,成为他人瓜分的目标。
  班贺一扫迷茫,双目燃起较之以往更盛的光:“言归,新帝这两日,好些了吗?”
  陆旋摇头:“还是同之前一样,并不服华太后管教。”
  班贺道:“这是你的机会,言归。”
  陆旋凝望他的双眸,他们在彼此的眼眸中看见极为相似的坚韧毅然。
  “我知道。我会成为新帝最坚实的护卫。”陆旋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起身。
  对视的双眼逼近,温热的鼻尖相抵,双唇开合间若有似乎地从另一双唇上拂过,鼻息交织:“亦会成为你最坚实的护卫。”
  俞贵妃自尽后,本就被关在深宫,嫌少有新鲜谈资的宫人总算有了发挥口舌的机会,私下里传着各种风言风雨,越传越邪乎。
  文帝梓宫还摆在白虎殿,且国丧刚过去没多久,宫人间传起是死去的皇帝纠缠爱妃,不舍得孤身赴黄泉,要带走自己唯一的贵妃一同去往地府。
  宫人无事便扎堆说闲话,兴庆宫里的宫人也不例外。
  这里住着的新入宫的新皇帝,新帝的年纪还不一定有她们在宫里的时间长呢。这里的宫人都是太后派来的,新帝又没有任何威严可言,她们说话也从不忌惮什么。
  宫人闲谈的话被赵青炜听见,白日还不屑撇嘴,觉得那是无稽之谈,到了夜里,慢半拍似的觉出一点惊悚恐怖来。
  他是没见过鬼怪,但先帝的棺椁是实打实还在宫里摆着。
  其实,先帝在世时对他挺好的,赵青炜想。
  兄长是中宫出身的太子,本就生得聪慧,父亲倾尽全力培养,兄长又勤奋努力,他怎么可能比得上?
  大部分时候,兄长会照顾他这贪玩胸无大志的幼弟,能满足的都尽量满足。唯有在读书这件事上,兄长态度十分严格,对他不苟言笑,耳提面令督促,时常因他的不学无术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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