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者(108)
肖苇这刚得了这个契机避着他的目光,却又被拽上了后脑的头发仰头又瞧见了那其中的寒光与瞳仁之中自己狼狈的模样,他是真的惊慌,以至于再没能掩住这就喉结一动,本能地吞咽下了一口唾沫
这中年人笑出一排参差黄褐的牙,随后又将他腰锢得更紧,自己则倾下头去,让二人触及了鼻尖,随后一条舌苔黑青的湿润由肖苇的琵琶骨端起一路向上,最终在他的下唇被收卷回去,他已是气息大乱,这就将头偏到一旁,颤声说道
“宗主这会儿可真是好了大半……”却又没滑落便被截断,而这截断则是一计响亮与左颊的火辣,这中年人原本柔和许多的眼色又狠厉起来,凑到他那出了红痕的一边,咬耳细声
“你不肯叫我师父也就由着去了,毕竟我也未真正授过你些什么,可这一声怎的从你嘴里出来我就是这么有恼带火的,你说你诚心替我身子好转高兴,这就这一声,让我怎的信你!”
说罢他那缠在肖苇腰上的指间再度发力,即便隔着衣料,那尖锐不平的黑甲试图扎穿腰间皮肉的疼痛依然不减半分,肖苇眼露哀求,喉中两度卡住才发出一声
“潇君”见着男人毫无放过的意思,他又声响稍大地再次重复,终于换了点轻松,男人将他彻底松懈开来,自己坐回了那瓷坛边上
肖苇其实早知今日不会得个轻松,这也就不再自讨苦吃,走向这已经脊背笔直,盘膝而坐的男人,自己也屈了身子,这就被男子揽入怀中,坐于腿股上,一副男女缠绵的姿态
“听说有一自己送上门来的废物?”男人甩了甩那一头掺着银灰的发丝,肖苇赶忙点头,任由其在一手上了自己立领的纽扣,脖上有所松懈,虽说屋中因地炕烧热得近乎暑热,却因他自身已经惊慌出了一身汗水而被灌入胸膛的气流缓和几分
“是庐州那来的,他虽功法不行,但有着这么个废物乐意去搏命,咱们也好少些耗损,多往雷州那边做准备”
男人微微点头,此时他被松开的小扣已至胸口,那原本还要去解的手忽地顿下,这就转了方向,朝着淡蓝之下的皮肉抚去,当这粗糙的摩挲到达中央的领地之时,肖苇腰间猛一抽搐,将脸埋得更低
男人将手抽出,这就嘲讽一句
“那两个也是废物,只是若没有这么个无知后生,既然有人不请自来,就让那姓胡的养两天罢,雷州的确需要个熟路的!”肖苇点头,男人又将他揽紧一些,肖苇感到自己的右腿之下有钝物让其有些不适
“听说你连夜赶回的?既然如此,我送你回上面睡一觉罢!”肖苇生硬地点头,这就又惹来了男人的不悦抬手又要一掌而至,他赶忙挤出一个嘴角,这就伸手去理正男人法袍之下的褂领
“弟子恭迎潇君出关,早就吩咐将主人间打理妥当,还请您快些往上,瞧瞧可有不满”
男子并未答他本分,只是将那悬在半空的手变换了方向,这就又钻入了粉蓝之中,感受片刻脐处渐渐而起的烫热后又继续缓缓走下,粗糙的指腹触及到了不同于沿路触感的路细滑后猛然发力,肖苇不能自控地咬起下唇,一阵穿堂风又凭白而起,将主炉的一盏长明晃得奄奄一熄……
“大家利事,大家利事!”一原本手持铜壶,枣色夹袄的老者这就放下了手中刚蘸墨饱满的小毫,这就绕出了这快及下颚的账房台子
他匆忙地给了二三手中满满的堂倌偏了身子先过路,这才口中不断念念地挪到了这喧闹之中的一处神龛,将那烟熏黯沉的小炉之上莫名熄灭的线香小心取出,借着两支供烛的火苗再度燃起,齐眉三拜后又是好几声道歉,才得了心中稍缓
卯正与巳末乃是广州茶楼酒家最是繁忙的两处,若有人觉得在天色吐了鱼肚白那会儿穿戴整齐行走街面的是条“劳碌命”,那定是个井底之蛙,乡巴佬狂言,自打道光二十年那会儿清廷顺了那些个番鬼毛子爷们的意,广州十三行码头与丰州、宁波等几处江海渡口便停满了洋船,这也破了不少老理规矩,而这“早起行路是苦命”便是头一个!
从那英法领事馆的沙面岛贯穿至临近渡口这处的多宝街,无一不是天色擦亮便有长衫商贾与洋服士绅并肩侃侃,互相有礼地谦让进一处茶楼酒家,唤来一壶喜爱的口味,嚼着笼中点商量今日泊岸的买卖,也有些先行入座的桌面仅有茶盏与总是添满及时的西施粉彩瓷壶,手里各持一份黑灰有序的今日报刊,不时有人用一声冷嘲或是咋舌打破沉寂,落座的几人便纷纷抬眼,这就一齐骂袁斥国,打发着等候需要款待的贵人洋绅还未到来的时间
“少爷,小姐,几位落座?”
眼下是午时正正,卯末坐下的几桌刚茶足饭饱地起身,一时间行运茶楼的伙计堂倌忙得要紧,刚在神龛转身的掌柜瞧见就连值门的那两个也不得不帮忙去收拾端菜,只好边小步匆匆边将手中香灰拍去,这就亲自笑脸迎上
段沅没说话,手中比划了个“三”这就在有些哄乱的大堂中瞄到了一处刚被收拾妥当的空桌,她先了掌柜一步就往那边挪动,这就领着王茅二人在水痕未干的一小圆桌坐下,掌柜亲自送上青花寿藤的瓷具,又接过给客人自行烫洗碗筷的粗茶与水盆,这就摆在了与两人穿着悬殊及大的这个白面后生面前
茅绪寿愣了片刻,这就将自己那破旧不堪的布挎搁置地下,卷了袖口想去拿过段沅面前的碗筷羹匙,却被那掌柜慌张地打上了一边手背
“这个下人怎么这么邋遢,烫洗之前先洗洗自己的手啊!”
茅绪寿也没个表情,这就扯下了自己那顶乞丐似的毡帽,拎起了那白瓷大壶先粗略把自己这双细伤三五却白嫩纤长的手给粗略洗洗,王段二人齐齐憋住笑在茅绪寿与这穿戴好似掌柜的中年人见游走了几回眼睛,就在这掌柜心里奇怪为何一个使唤下人的“爪子”与样貌皆如此不俗之时,段沅轻咳一声,学着岭南中部的腔调这就对着悬挂于大堂四面墙壁的点心菜牌与茶牌指手画脚起来
“猪润烧麦、牛肉烧麦、火鸭三丝筒、蚧黄汤饺、虾仁饺……再有就是什锦荷叶饭和今日例牌的焗饭各来一例,茶水要壶“福香”掌柜虽说全数记下,临走时还回头两次朝着茅绪寿那瞧,当真觉得此人不该是如此打扮才对,被茅绪寿察觉之后,赶忙拉住了经过的堂倌给这桌落单
“本以为明日之后就能往那庐州去了,怎知还得往着清远一趟,当真希望能恰好和那些阴功的家伙撞上,一次把他们打跑了,也省得老是遭暗算连累哪个”
段沅忽然哀叹一声,一手托腮叹到,别看这店里的堂倌忙得不可开交,但终究也没怠慢哪桌,这就提着铜壶与七八小笼的点心放下,茅绪寿今日有些反常地成了先动筷子的那个,他顾不得烫口将那嫩白皮子的耗油叉烧包撕开,这就往了嘴里塞去
“那你说,哪次不是打跑了去,可又得几天安生日子?!你若是不想等明日自己先去也好,依我看那些阴功的也不是冲着你来,我们还得去清远谢恩还礼呢”
段沅这就一掌上桌又要与他口角,王玖镠赶忙截下,将一块枣泥酪酥夹到了她骨碟上,随后掏出一张符纸,借着煨炉的炭火燃起,手诀三换,将符纸化到了烫洗碗盘的粗茶壶中,而后冷脸将那瓷壶摆到了茅绪寿面前
“兴许我明日真的就下剂哑药好了!她摆明了是为降星观神尊与曾经同门心焦,你怎的总是刻薄”
这话说完还不算,叠起的蒸笼之中分明还有各样点心,王玖镠却忽地筷子一起,从茅绪寿的碟中夹过一粒粉粿,茅绪寿白他一眼,咽下了嘴里的点心,这就将那白瓷大壶里的符水倒入碗中大口喝完,这让不少邻桌瞧见的人皆是筷中口里的点心纷纷落桌落地,他却满不在乎
“事已发生,焦心又如何,何况那等闲倾只是过路救下你我,即便那些人心胸再窄也不至于大举毁炉灭门的仇恨罢,他若真想要我们的命,你家与玄黄堂里大可下死手,凭着我们两人,斗得过一回两回的,八九十的来终究也还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