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者(161)
‘百晓生’是原本青月谷圣女世袭的白姓一族为了让族中与谷外互通物品的主人不对外乱言青月谷入谷方位与谷中诸事而炼出的法蛊,白姓一族中曾有通婚者为谷中女子救下的,为躲避仇家追杀的旁通阴术士,因此‘百晓生’为术法加持的蛊术,将其投入族中水井或是放蛊于菜田之中便可种蛊于人,但凡出谷去玉溪赶集的谷中人对外人多言了不该她们说的话便会承受蛊罚,而那个听了不该听的外人,也是怪病缠身好一阵,病愈之时,也就对曾经听来的话忘得所剩无几了
“这么一说,这雷州岛上的事还与青月谷有关联了?”韩不悔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不晓得,但是毛老鬼有法子把这什么邪蛊镇了去,那人便给我们指了往亢龙山的路,他们说虽然在光绪末时没了洋人守山霸路,只是因为换去了一批窄袖立领的新派人,但是我们一路往着山下村子走都没见这副打扮的,倒是中了这群人的计,那山里被人哪来当了养尸地,我替着这两人解决了不少杂鱼进到山脚村子后,他们已经与那不化骨打得电闪雷鸣,各自讨不到一点好了!而且也不知道这是哪门邪法,那山里飞出的鸟也是邪乎得很,它们看到有走僵成了滩烂肉之后就会一拥而上去给这些死东西开膛破肚,吃了心肝肠肺……”
这鸟除了吴巽之外几人都并不陌生,这是知道了原来自己从不化骨手里捡回的这条命还是搭进了段元寿的命之后段沅的眼泪簌簌而下,这就跑出了门去
“这一屋子都是死人啊!看着小丫头哭成这样也不去安慰安慰,将来怎么讨媳妇过日子!”韩不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朝着三人催促,怎知三人互觑一眼,各自呢喃一句
“我是夭,活不长的命干嘛连累别人守寡,何况我就没想过成家娶妻,多耽误修行啊”吴巽抓起把炒果嚼道
“贫字最贱,不该妄想人间安乐”茅绪寿脸更是淡然,韩不悔气得脸色涨红地朝向王玖镠,王玖镠眼珠子一转,躲到了茅绪寿身后探出半头
“我本就是孤啊韩叔”韩不悔鼻间哼出一声,咬牙撑起这副快要痛散架的骨头摔门而出,果真没多时候,段沅就盯着双有些红肿得让人怜惜的眼睛回到了屋中
“你们这么清闲,倒不如今日就走,去合肥替我把那事情查个清楚!”这个倒让吴巽起了兴趣,他当即起身说自己这就更衣往渡口去,谁知当即被王玖镠伸手截下
“太瀛观而今代管事的我们见过,不算是多好说话的一位,你这脾气去了,怕是又得给玄黄堂多结一门仇家不说,肯定问不出个什么!”吴巽当即不服,怎知韩不悔摸着下巴想了片刻也觉得有理,当即给他安排了个看家护院的活儿
“你每个一刻就把院里院外巡一巡,保不齐那些没打够的再来,人家隆当家的本就是让咱们这几副老骨头好好养着的,里面那个这会儿还没个动静呢,你们小辈的就多担着点吧,至于去太瀛观的……”王玖镠本以为是落在了自己和茅绪寿头上,怎知韩不悔伸手朝着段家兄妹逐个指过
“你们两个算是最清闲的了,那就你们吧!”段沅有些意外,她下意识地把眼睛往王玖镠身上挪,怎知瞧出了她心思的韩不悔这就将还没坐下的王玖镠扯到自己身旁
“这个不行!都说毛老鬼还是半条悬着的命呢,另外那两个也就是还能自己吃喝喊疼的,没个大夫不行”茅绪寿倒是无所谓,这就点头应下了
“晚辈曾在两月前与太瀛观当今代观主有一面之缘,责无旁贷,我这就打点一番去”说完径直就推了房门往自己房间收拾去了,段沅还站着原地,听着这人渐渐远了的脚步声心中莫名冒火
“丫头你也别愣着了,这雪容易冻出风寒的,可得穿够了”这句摆明了赶人,段沅有些脸上挂气地也走了之后王玖镠再没憋住,笑问韩不悔
“韩叔何必为难他们两人呢,来日方长,他们兄妹冰释只是日子长短之别”韩不悔也笑了,他抓起一把枣泥酪酥嚼得津津有味,眼中却好似沉甸下来了些许东西
“只是想起从前见老段的时候他说起过,自己的一双儿女日后相见定然是谁也难认下谁的,可笑,一个生死一线悬了不知多少回,恶鬼冤魂都不怕的术士竟然忧心惧怕这等俗事!我只是看着眼下事不算大,想还他曾经借过我填平了赌坊数目票子的人情罢了”他咳嗽两声站直身子朝着王玖镠打量一番
“那丫头有些赖着你,不把你这多余的撇开了,他们怕得十年二十年才松动”吴巽发起笑来,这就被韩不悔冷脸赶去巡院去了,王玖镠转身要往毛诡房中去,韩不悔迟疑了片刻之后在人脚刚过槛时叫住了他
“王小子,你都学了你师父哪些?”王玖镠蹙眉不知该如何去答,韩不悔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这身伤也糊涂了脑子,再出口的这句似乎也很不着边际
“我只是觉得凭着你的头脑,不该只有点打鬼调魂,治人头疼脑热的雕虫小技才对”王玖镠却摇了头
“韩叔看得起我,我太过顽劣,让三叔操心不少,能承他的祝由医法都是勉强”说罢便将房门轻合,到床榻前忙活去了
太瀛观是处在合肥城郊半山,青瓦灰墙,香火袅袅却少了些穿红戴绿,神像披锦的古朴宫庙,段家兄妹一路少话地上山后又见到了两月前曾在星罗洞前哭喊狼狈的那位,两人的到来已是让他惊讶不已,更惊讶的便是匆匆一别竟不知他们为七圣后人的身份,观中不大,他亲自领着两人往一排大锁在门的平房而去
“多年前我师父还在世时便与那败西村七圣之中几位有约,但凡七圣后人想知悉自己师辈之事绝无隐瞒,但除此之外,不可向外人多提及从本观走出去的那位”
孙三康在水元观时常替其师来给太瀛观老观主送年节供礼,在其廿十八岁那年从此处带走过一个被观中小辈弟子欺凌的小道童,而因为后面孙三康从道门俊杰被众人骂成了“孙魔头”,太瀛观也没少受点口舌波及而香火有减,不提及闻持诵,也是情有可原的!
“有了!便是这一卷弟子籍里有那个被孙魔头领走的孩子,他生于光绪二年,家中是合肥城北一替人开白坛的野道人的独子,他父亲似乎还会些旁通南茅里损人的路子,某次替人开坛时被招来的野鬼王给反噬而亡!其余的没有再多,甚至这簿子里也没有他原本的名字,只记了他姓肖,父亲名叫肖十全。”
第126章 同乡音
今日的小雪并未在黄昏歇下,三人刚从那间冷如冰窖的藏书阁里出来,便恰好是那太瀛观头顶四方的天上浓云翻浪,如鬼哭嚎的狂风卷来了阵阵雪粒
院中的梧桐没能抵住这风雪的突袭,清脆几声后落了好几处断枝在地,很快地上便铺了层能平齐脚背的盐白,山门外的窄路也变得混混沌沌,观中的弟子们赶忙从柴房报了不少柴火入殿进屋,因为这风镐的声响实在令人惊惶不安
“很少有这么大的风雪”茅绪寿合上了静室的门,太瀛观眼下的代观主道名林伯夷,他给这间不宽不在的小房添了不少炭火,满脸愧疚地叹了一声
“可不是,俗话言冬至晴日,年关必是雨雪,这越近年关倒越是应验了”段沅从未被风雪刮过脸蛋,单单从这书阁走来静室她已感到脸颊被风雪打得火辣的疼,有些蜡黄的手捂了茶盏一会儿,又将起了血色的掌心
“今日怕得麻烦林观主一日,即便我们乐意下山,车马渡口这些也未必走得动”林伯夷为难地点了点头,亲自给两人添满茶水
“不瞒两位小道友,我们这太瀛观是没有多余的香房的,香火打从受了那孙魔头的弟子牵连之后也不似从前,今年若不是那日茅道友你斗坛赢下了那北方马脚弟子,贫道也开不得口去向那关六爷讨师兄的丧葬钱,顺带给观中师兄弟们添置了些冬被冬衣,若说清贫修行,贫道敢不愧于天地神明,只是愧疚今日怠慢了二位”林伯夷这话倒是让两人明白了为何他那师兄要连能炼出万魂归的药材都拿去洞天药市换钱的缘由了,这就互觑一眼,齐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