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者(27)
“小师傅修为高深,六爷希望与你交个朋友,这会儿星罗洞里已备好了待客茶,还请您往洞中去避雨”
好在这山里参天高树枝繁叶茂,虽说雨水突然但也都还在枝叶抵挡的范畴内,茅绪寿仅仅湿了头发肩头,不至于狼狈得见人失礼,可他依旧没打算给这位老爷模样的一点客气,依旧一副冷淡语气回绝要走,那人刚要开口再劝,怎知身后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呼喊,回头一瞧,是刚刚在外市被王段二人教训过一番的那壮硕痞子,正带着一撑伞的随从边跑边喘地向山上来
“姑父!姑父!后面那个兔爷粉面的妖人刚刚在外市起哄压价,还打了我好几个人!姑父你可得替我做主”那老者稍稍翻了个白眼,随后极不情愿地转身问道
“你叫来报信的人刚进洞跟我说六爷那边就动了大怒,现在够乱了,你没伤没死的能不能先安静一天,我办不好差事能不能往你头上算啊!”即便挨了这骂那人依旧没罢休之意,指着已在茅绪寿身后三五步停下的王玖镠
“就他们!这对狗男女不知什么邪魔歪道,刚刚在外市扰乱规矩不说,还打人!姑父,我可是外市持牌的管事,你说你办差,那么有人扰市算不算咱们所有跟着六爷吃饭的都不能不理的!”
那老者一声冷笑,随后又转向茅绪寿,也顺带瞧了瞧王玖镠和段沅,随后负手而立,咳嗽一声下令道
“既然冯管事说这二人扰乱了外市引起有人跟价,那边请二位跟着走一趟去说明清楚!”话罢两立领人便上前一副要拿人的姿态,段沅气急败坏刚要再出手教训那胖子小人,怎知茅绪寿双手一抱胸,开口道
“这二位是与我同道的朋友,不知可是洞中贵客太多让六爷对外市中那些个以次充好,哄抬价格的自私之人有所顾及不周,虽说外市都是些铜板小纸的买卖,但最是人多嘴杂能坏事的也是此处,我这位朋友瞧见有人不规矩而出手相助,还顺带给着急寻药的人做了些指点不知有何不对,还望先生仔细想想,坏了规矩的到底是我们这几个渺渺之众,还是你们眼下中饱私囊的家里人!”
这话说得冯管事脸上难看,赶忙呵斥住对茅绪寿开口就骂的那冯管事,茅绪寿偏了偏头一句我们走,那管事结巴一阵也没能将人拦下,段沅走过那胖子身旁还掏出张符纸晃了晃,那胖子连同身旁的人皆是吓退一步,也只能龇牙咧嘴
三人沉默一阵,段沅回头发现已跟药市那些人甩开了段距离后便两三步与茅绪寿并肩
“我昨夜问你是不是茅绪寿你为何不认!”茅绪寿没答,她面露不悦接着再问
“你真是因为与自己师兄帏乱而被驱逐出水元观的?!你可是来给我师父奔丧的?”
“你们认错人了!”这一声是带着恼怒的吼出,段沅不知这人到底干嘛,王玖镠也上前,一手搭上她肩膀以示安抚,随后说道
“道友何必跟小丫头计较,她也是迫切想完成那份遗托,我算是听出来了,道友与段师傅或是降星观是否有过节,我们所住之地虽不算雅致但尚能待客,您就看在同为修行人又有缘在此遇上的份上,还望随我们回博罗城中一叙!顺带一提,这小丫头为了护住段师傅留下的东西前些日子还差点丢了命,好在那夜在下进城碰了个巧”
段沅确实不冷静,可茅绪寿刚刚那反应也是她始料未及的,想着自己险些送命于那不化骨手下,又因段元寿的死而生出了如此多古怪她实在太想从茅绪寿那得知些自己还不知晓的东西,因此恨不得将人拽回,倒是这满不正经的王玖镠这会儿说的干的倒是人事!
茅绪寿那脸就纵使紧绷死沉,可三人原地站了片刻后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茅绪寿一声含糊的应下后默契地都快了些脚步往山脚而去,段沅欢喜地给了王玖镠一个佩服的眼色,随后又向前两步与茅绪寿并肩
“茅道友可否请问眼下毛诡前辈身在何处,家师生前时常提及,我此番下山想去拜访过当年七圣,以替他圆满些遗憾”茅绪寿却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师父现在行踪,我从水元观出来后便去了他在城中时常光顾的酒肆询问,他有委托掌柜留信予我,却只叫我来岭南一趟替他奔丧!”
听到这里段沅和王玖镠惊愕一顾,段元寿的死讯似乎极少人知,哪怕头七也没什么南派观庙前来奔丧,到了入土也仅仅匆匆而来几个临近堂口的熟人,瞧着他们的模样也都是忽然得知后匆匆而来,连王玖镠都是到了博罗县附近才听到点风声,那毛诡是如何知晓的?!
“你是哪日收到的信或是出了水元观?”茅绪寿不知这两人反应为何如此之大,这才仔细想想,距离自己被对外昭告从水元观除名又一路而来竟然已经半月有余,王玖镠眼色古怪地望得茅绪寿也起了敌意,段沅则一副完全不解的愁苦嘴脸,虽说眼前这人甚是脱俗俊美,王玖镠在听完这番话后却心里堵闷发毛,暗道莫非他真是茶馆直扑那个听心机阴险的不正之辈
“你……你又是何人?”茅绪寿斜眼一瞥那瞪着自己的王玖镠皱眉而问,王玖镠终于舒缓了眉眼,却变回了那副不正经的嘴脸
“你猜!”他一句抛向茅绪寿,茅绪寿更加不悦,一声冷哼
“昨夜趁着掀我头上的功夫给我点了血寻踪,两处失礼加起来竟然还不能让贫道知晓姓名,看来是不该信了阁下刚刚那番邀请才是,敢做不敢当,实在不算体面!”段沅倒是惊讶一声
“王玖镠,你给他点了血寻踪?怎么不和我说一声!”王玖镠撇嘴也瞥了茅绪寿一眼,拉着长音叹了口气
“学艺不精,被人家察觉了,我这么顾及脸面怎么能让你睡前听上个笑话,茅道友你何必如此,你不也留了谴魂在我俩身后吗!我就想知道如若今日不遇,我二人不请,你可会去寻我们?”段沅更加错愕,对着这两人是看了又看,难以置信
“我们还还被谴魂跟着了!我怎么没察觉!”
王玖镠噗嗤一笑,越往山下那些能遮雨挡风的树越发稀疏,茅绪寿的毡帽被打得湿透,他索性又将其拿下,与这二人一般听天由命
“都跟你说了,你这身子骨得好好养上段日子,经了两道九动天雷的打,别说你这么个半大的小姑娘,就是老虎猛兽都得是一团焦肉,知足吧!这才损了些六感!”
茅绪寿似乎对这事来了兴趣,刚要开口问,怎知这三人已经临近了山脚,那堆躲雨的围观者之中忽然冲出一人拦在他们面前,王段二人片刻后便认出,这是那日茶肆里说水元观那桃色荒唐事的道人!
那道人比前日相见更显不整,他瞪大了眼珠子盯向茅绪寿,茅绪寿也启唇欲语,怎知对方忽然大呼道
“茅绪寿!真的是你!你这修习旁通邪道还对自己同门起银心的败类!你可知现在因为你的臭名远扬,水元观在江南一带都没谁能抬头见人了!”
这话一出那些还躲着的人要么探头,要么也冒雨而出上前而看,那道人口中还在骂着各种污秽词语,其余的人也声音细碎了起来,茅绪寿一脸愕然,与方才那沉着冷静,应变不停的模样截然不同
王玖镠忽地脱下了自己外衣,粗鲁胡乱地往茅绪寿头上一罩,茅绪寿刚反应过来却又被一只手猛地将头压下,随后就感到这二人一左一右地扯着自己的胳膊开始在围堵的人群之中厉声突围,再接着就是被拽着在一路叫骂声后不停狂奔
那外衣被掀开时,眼前是一错愕不已,一身伙计打扮的长者,随后又被这二人推搡着上了量不大的马车
“快走!后面有活鬼要追上了!”
段沅冲着驾车的老堂倌喊道,老堂倌赶忙催马动车,走出好些距离后,这二人长吁一口气,各瘫一边,看上去比他这刚招雷斗法的还要累上许多!
第23章 曾同门
被人相助脱困怎能有不道谢之理,只是茅绪寿这声道谢得有些牵强磕巴,不见刚刚坛上的威风,应该说他的沉着在山脚那道人拦住去路时就已经大乱!
天色因雨更沉,许多外市里的人要么已经满了口袋背包,要么也因天公不作美没了兴致再逛,一路车外嘈杂,可就在驶出了一里地左右,外面的那些闲聊嬉笑变成了声声压低的抱怨和讽刺,三人也明显感到车子越来越慢,段沅掀开帷帐,恰巧老堂倌勒马停下,一路上都是被拦截住的人群和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