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136)
婥月先是点头,可后知后觉地觉着拾六这话有些不对劲,待她发现拾六这是在说自己嗓门儿大的时候,那将人惹恼的家伙,却是先一步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簪子。
婥月呆愣着眨了眨眼,似是不解地看了眼拾六。
看着婥月一副傻乎乎的模样,拾六叹了口气,随手将簪子插在婥月的发髻上:“先前一起出去时见你喜欢,左右我的银子也不知花去哪儿,便算是我借你的,等你发了月银再还我便是。”说着拾六又将婥月打量了番,补充道,“或者下回你给大人添置什么的时候,也算上我那份?”
“你同大人那能是一样的么?”婥月下意识反驳。可下一秒她便忍不住抬手抚上了那只银簪,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好了,待发了月银我再还你。”
婥月离开后,还没等拾六进车厢去叫童怜,便听见一阵咋舌声:“郎有情妾有意,萧伴琴,琴随萧,天作之合,两相依。瞧着只等婥月及笄,这府中便要操办一场了。”
即使是拾六被童怜这般打趣,也不由有些脸红:“你什么时候醒得?”
“在某人载着我去了早市,还不愿顺道替我带些果脯的时候。”
第121章 见血
童怜无视了蔡琢的惨叫,从拾六手中接过浸湿了水的帕子,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终于在惨叫将歇的时候,他瞥了眼将自己扭成一团的蔡琢,似是大发慈悲道:“杀了吧。”
若是七八日前的蔡琢听到这话,估计会吓得两股战战,哭着喊着让童怜饶了他。可现在当他听见这话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欣喜——他终于能死了!
拾六的执行力极强,童怜话语刚落,下一秒蔡琢的脖颈上边多了一条手掌那么长的剑痕。蔡琢眼底的欣喜甚至还没能散尽,他的身子就已经直直地倒下了。
童怜宛若未闻,只是因为浓烈的血腥味皱起了眉头:“陛下这两日就要回来了吧?”
秋狝的时间大多是十五六天,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嗯,大概三日后便能到了。”拾六回。
闻言,童怜浅笑一声,将手帕往蔡琢脸上一扔。
雪白的帕子在碰触到蔡琢下巴的时候,染上了些许红色,远远望去倒像是在帕子上花了几朵红花似的,好看极了。
“等陛下回来那天,将东西给单大人送去吧。”童怜说,“总不好叫他等这么久,还没个结果的。”
拾六是知晓沈榭之已经从边塞回来,现在就在秋狝队伍中的。现在塞外事宜全权交给乐丘,如果童怜作死,哪怕乐丘手握兵权都救不了他!
童怜像是知道了拾六的思虑,见他不肯回话也只是笑道:“放心吧,单永言不敢动我的。”
看着童怜这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拾六甚至想问问,他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正如童怜所猜测的那样。虽然宫宴当天单永言频频以一种压着怒意的眼神看向童怜,但是哪怕到宫宴结束,单永言也未曾提及,自家府邸门口突然多了具尸体的事情。
“童大人。”就在童怜准备上步撵的时候,单永言却是立刻叫住了他。
拾六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着微微喘气的单永言,第一反应竟然是感慨他老当益壮。
童怜充耳未闻,等自己安稳坐下后,这才开口:“单大人这般匆忙来寻在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见童怜神色自若,单永言怒意逐渐攀升。若不是顾及着四周还有人,而自己先前所行之事,却是算不上光明磊落,不然他定然会高呼童怜的种种罪责,最好能让绥宁帝明白,童怜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才好。
看着单永言不断深呼吸的模样,童怜反而笑了:“大人这是怎么了?若是身体欠安,那不如少操些心吧。”
说话时,童怜刻意将重音落在了后半句话上,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单永言并不意外童怜猜到事情原委,毕竟蔡琢本就是个软骨头,三两句拷问足矣。只是……
“童大人不觉得自己手太长了些么?”单永言将怒意尽数收敛,微眯起眸子。
童怜点了点头,像是极为赞同单永言的话,可还等不单永言继续说下去,童怜便开了口:“单大人,这一点上我们半斤八两,又何必以此提醒我呢?”说着童怜压低了声音,轻飘飘地看了眼朝他们走来的沈榭之,“若非沈将军及时赶到,陛下怕是要在猎场森林里过夜了,你觉得他们会认为,您下了这么大手笔只是为了杀了我么?”
此话一出,单永言的冷汗瞬间爬满了后背。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蔡琢做事竟然这么不靠谱,让他想办法把童怜留在秋狝猎场,可最后竟然害了季越!
不过这事儿单永言倒也是误会了蔡琢,就算再给蔡琢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将注意打到季越头上。此事如果不是意外,那边只能说这朝堂上,是有着一双看不见的手,想要乘乱再添一把火的。
童怜可不管单永言此时心中有多么震惊后怕,只是与沈榭之打了声招呼:“沈小将军。”说完,他笑着叹了口气,“现在唤您‘小将军’怕是不合礼数了,小沈将军。”
“童大人说笑了。”沈榭之毫不在意,“这几年过得还好?”
“幸而有小沈将军在边关驻守,这几年我与陛下才能专心在朝堂百姓之上。”面对沈榭之,童怜自然不可能继续在步撵上坐着,他打了个手势,让抬轿的小太监都退了下去,“小沈大人接下来可还有事?若是无事,不若去童府小叙。”
沈榭之摇头:“我方才回京,还有些事未曾置办,现在过来也只是见着了熟人,单纯来打声招呼。改日无事定然去大人那儿讨杯酒水喝。”
“听乐丘说,沈将军好酒,刚好去年陛下赐的酒还在童府的库房里,我与它便一起等着沈将军了。”童怜拱手道。
“我先提前谢过童大人的好酒了。”沈榭之笑道。
待沈榭之离开,童怜瞥了眼仍楞在一旁的单永言。他轻笑一声,抬脚往单永言那儿走了两步,在他耳畔边小声道:“单大人,你我便各自珍重吧。”
他往后退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着说:“对了,在陛下被疯马带入林场的时候,秦王也带人入了林场。单大人你猜,若是秦王知晓了……你会如何?”说完,童怜也不顾单永言心中作何想法,只是重新坐回步撵。
童怜说完便离开了,可单永言却是又一次冒了一身冷汗。童怜方才的眼神,就好似在暗处紧盯着猎物的毒蛇,即使多次瞧见猎物在他面前走过,却是极有耐心的等着最适宜的时机,而后迅速蹿出直接将猎物咬住,把毒液注射入猎物的体内。
即使是久经朝堂的单永言在此时也忍不住后怕,现在倒在他府邸门口的还是蔡琢的尸体,可谁说某一天不是自己的尸体出现在其他地方呢?
等出了宫,童怜往回望了一眼,开口说:“要寻个由头将后患除了才是。”
这话中的“后患”指代的自然是单永言。
拾六忍不住皱眉:“现在小皇帝已经回来了,不太方便下手。”
“谁说是要暗着杀了他了?”童怜反问。一阵秋风拂面,童怜被冻得打了个寒颤,立刻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温好了的汤婆子,“拾六,是否是这朝堂太久未见血,让他们对我有了什么错误的认知?”
他话音轻飘飘落下,拾六却猛然浑身一震。
莫要说朝中大臣,因为现在局势逐渐平稳,不管是暗地里还是明面上,童怜都已经蛰伏安静了太久,久到就连他都差点忘了,童怜曾经是如何将朝堂间搅弄得翻天覆地的。
“再等等吧,现在还有些早了。不过……”童怜一下一下敲击着手中的汤婆子,“别让单永言太过如意了,把蔡琢做的那些事告诉季青和吧。有人会比我们着急的。”
“是。”拾六低声应下。他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平日的轻松,板着脸的样子倒是更有熹平年间,尚且在做暗卫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