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235)
“嗯。”这答案童怜还算满意,点了点头说。
小太监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吸了口气,像是鼓足勇气一般加快了脚步,跑到童怜身边轻声道:“掌印您之前直接唤陛下名玮,着实有些不妥……”
“这话你不如去同季明安说,顺带再告诉他少做些这种引人误会的事。”童怜脚步不停,甚至因为听了小太监的话面色更加阴沉了。
小太监自然知道童怜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可方才光是与童怜说那些,就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让他跑去告诉季越……小太监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他连忙摇头道:“奴才不敢。”
闻言,童怜嗤笑道:“所以便敢同我说么?”
感觉出童怜怒气未散,小太监恨不得时间倒转,将先前与童怜说不和规矩的自己一脚踹开。
好在童怜生的也不是小太监的气,见小太监不再开口,他也就不说话了。
童怜对皇宫的了解却是比不少还在宫中当值的太监宫女更深,不一会儿小太监就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在哪儿了。他瞧着童怜朝着自己完全不认识的道路走去,忍不住低声询问:“掌印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们应当不知道哪儿。”童怜看着逐渐与记忆中重合的景象,满身的怒意渐散转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怀念的神情。他微微抬头,眯着眼看向头顶那正悬高空的圆日,“再往前就是前朝的宫殿了。”
“前……前朝?”小太监有些震惊,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当反问童怜,为何会知道远处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是询问为什么前朝的宫殿,现在竟还没处理了去,而童怜又是怎么了解的。
无数的疑问萦绕在小太监心头,他想去问童怜,可别说是开口他甚至连再靠近童怜一点儿都不敢。
童怜像是不知道小太监心中的疑惑似的,或是说就算他知道了也不甚在意,只是反问:“你是要随我进去,还是在这儿等我?”
“一起进去!”几乎没怎么犹豫,小太监立刻开口。
童怜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带着人从正门走了进去。
宫殿里的摆设几乎没怎么变,只是本来就荒凉破败的小花园因为无人打理更显寂寥,唯有两三棵说不上名字的草苗迎风而立,那一点儿的绿色在已经黄透干枯的杂草间格外显眼。
小太监不敢去看童怜,只能低着头环顾着四周的环境。花园内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是以他也没什么想法,可一进内室,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气,以及墙面上延伸而出的锁链却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去。
“别乱看。”童怜说。
“是。”小太监毕竟年纪还小,虽是这么应下了,可实际上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往那上头飘。终于,耐不住好奇的小太监开口问:“掌印大人那些是什么?”
童怜瞥了眼墙上的诸多刑具,若是仔细看,那上头说不定还有自己曾经留下的血迹:“刑讯逼供的一些东西。”
小太监被“刑讯逼供”这几个字吓了一跳,好半晌才回过神:“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他声音很轻,不过因为四周也没其他人说话,所以童怜隐约听到了几个字。不过就算只是这么几个字,他也大致猜到了小太监的问题,童怜轻笑一声说:“那些曾经是用在我身上的。”
如愿见小太监浑身一怔,童怜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如果你将一会儿我与旁人的对话告知季明安,到时候这些东西便会用在你身上了。也好让你切身体会一下他们的用法。”
说着,童怜毫不理会还在愣神中的小太监,在不远处的小桌上坐下,开口道:“拾六,差不多可以出来了。”
拾六本就不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能瞒得住童怜,于是在听见童怜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同时被他拽下来的还有零陆。
可怜小太监好不容易才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下一瞬就瞧见自己眼前突然多了两个人,这好不容易收回的魂魄,终于是会周公去了。
不过另外三人显然都没将自己的注意分给他分毫。见零陆随着拾六一起过来了,童怜朝他微微点了点头,难得赞许道:“不错,倒也没忘了正事。”
“比不得童大人,被那白眼儿狼关起来了,居然还有空为了他操心江山。”拾六白了童怜一眼,很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
童怜微勾唇,说:“这江山也是爷爷打下来的。”
这是拾六第一次在童怜口中听到老镇北侯。听着他对老镇北侯的称谓,拾六不禁沉默了片刻。
未等到拾六开口,童怜转头满脸疑惑:“你在想什么?”
拾六自然是不会承认方才自己的多愁善感,连忙道:“没什么。红药那边传消息来了。”
听完童怜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转头看向零陆:“牢房里都发生了什么?”
童怜与季青和来地牢时零陆还未离开,自然是知晓童怜问得到底是什么。她忍不住在心中又把匈奴人骂了一边,只是零陆的骂人的词汇属实有限,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个词,不一会儿就泄了气,转而将当时所发生的所有事全部告诉了童怜。
听后童怜止不住皱眉,问:“你可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记号?”
零陆点头:“属下在他身上撒了些药粉,是姜之渔给的。”
既然是姜之渔给零陆的,那估计姜之渔自己也有寻找的踪迹的办法。童怜说:“拾六你晚些回去,与姜之渔一起循着踪迹去看看。红药那边可是查到了冯咏思的位置?”
“不是。”拾六深吸了一口气,说,“姜之渔一直在找的那个人,红药这几日寻到了些踪迹。”
但凡红药那边收到消息的时间早点,或是晚点这都算得上是好的,毕竟姜之渔最开始愿意留在童府,除去童怜许诺的那些药材好处,更多的则是为了借助童怜的人脉,寻找他恩师流落在外的女儿。
可现在这时机总归有些尴尬。姜之渔寻了那个姑娘近十年,好不容易有些线索,若是不告诉他,总归有些良心不安,可若是说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对童怜来说着实不算是好消息。
气氛突然安静了一瞬,童怜略带不解说:“这应是好消息的。”
“可我们现在……”
拾六并未把话说完,可在场又有谁会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童怜摇头无奈道:“你去同姜之渔说吧,给他些银子路上应急。就和他说寻到了人也不必着急赶回来。童府里不还有苍布么?”
既然童怜都已经这么说了,拾六又能说什么呢?他叹了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说着拾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这几日你便在宫中好好待着吧,便别想那些事儿了。”
童怜没答应,只是说:“你回去吧。”
对此拾六也不恼,点头道:“对了,零九也在。”
闻言,童怜手上的动作一顿,吸了口气不耐烦道:“不劳费心。”
拾六是难得瞧见童怜吃瘪的,见状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就连先前童怜打算以身犯险的事儿都不打算计较了——毕竟现在还有个季越镇着他不是么?
不过也正如季越先前所说的那样,他虽派了人跟着童怜,但是除去跟着也没在做别的事儿了。坤宁宫的小书房陈列着不少童怜曾经给季越读过的书,闲来无事时,童怜也会从上头抽下两本翻阅,或命宫人将棋盘拿出来,自己执棋循着记忆摆出几个棋谱,开始琢磨如何破局。
这舒心的时间一直持续到了日落西山。天色渐渐变得橙黄,童怜隐约听见耳畔边有人在叫他,随意挥手道:“将饭菜撤下去吧,我一会儿再吃。”
他刚说完,下一刻他手中的棋谱便被别人抽了去。童怜不满皱眉,抬头便瞧见不知何时站到他面前的季越,于是冷言道:“陛下日理万机,怎么有空过来看望我这监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