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186)
季越看着那道显露半边的伤痕,几乎是下意识想起他先前所调查出的结果,只是这一次他却只是微敛下眸子,刻意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上头移开。可同样正是因为他这样的举动,反倒没瞧见童怜微勾起的唇角。
待季越再次抬头看向童怜时,童怜面上的那一点儿得逞的自得早已收起:“今日下午驸马曾来过,因为微臣仍需抄经,便只能拜托驸马协助调查了。”
“照掌印这么说,这反倒是朕的不是了?”季越故意反问。
“微臣绝无此意。”
季越思考片刻,而后开口:“希望掌印懂得主次。”说完,季越又看了眼童怜肩膀上的银针,转身对着屋外候着的苍布道,“进来,替你家大人下针。”
苍布其实不怎么愿意听季越的话,而且童怜的针方才扎上,怎么也不到能下针的时候,可同样的他也知晓若是自己不听从,也不过是徒然给童怜增加猜疑罢了。权衡之下,他只得将门开了条小缝迅速钻了进去。
季越:“童大人好生休息着吧。”
看着季越就这么离开,苍布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过来是要做什么?”
童怜懒洋洋地说:“说我投机取巧吧。”
闻言,苍布立刻不高兴了:“那他想如何?难不成还要大人一边抄经一边查案不成。”
“是啊。”童怜回,“他是想敲打我呢。现在且等着吧。”
说完这句,接下来无论苍布如何问,童怜都不再言语了,只是百无聊赖地以左手翻着他自己带来的游记杂书。苍布见自己问不出什么,干脆也不再纠结季越的想法,只安心等着时间,好到了时候给童怜下针。
如果说昨日的苍布还不知童怜想等的是什么,那么翌日在正厅内瞧见郑连元的苍布便有了几分恍然大悟的感觉。他问:“郑太医是来寻童大人的么?”
在季澄颜毒发时苍布也在太医之间,是以郑连元也听其他同僚说起过他,倒也不算完全陌生:“苍大夫直接唤我连元便好。”
“苍布。”
得知苍布名玮,郑连元点头道:“苍兄叨唠了,只是不知童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晏太医?”
苍布眉头微皱,反问:“晏和裕做出谋害皇室的事情,你竟然仍愿意以‘太医’之位相称?”
郑连元苦笑道:“他终究……终究是我曾经的同僚。”
“如何处置是要看陛下与林驸马的意思,毕竟做主的应当是陛下才是,连元兄又如何会想来问大人?”虽然苍布嘴上是这么问的,但是心中却也知道,郑连元怕也是知晓了前两日童怜私自下令杀了厨子的事情。
果不其然,苍布话音方落郑连元面上就带了几分惊讶:“这事难道不是陛下已经全权交予童大人处理了么?”
苍布摇头,低声道:“郑太医,慎言。”
听出苍布语气中的警告,郑连元干咳一声,略带歉意地说:“实在抱歉,是连元唐突了。”
“正巧大人也要起了,郑太医可要见见?”苍布又问。
听见苍布悄然变化了对自己的称呼,郑连元心想这次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可想着自己都已经来了,见见童怜心中也好有个底,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正如苍布所说的那样,郑连元没等多久童怜便完成了洗漱。应当是苍布提前与他说过,于是在他瞧见郑连元时也就未有意外。
童怜瞧着已经在正厅等了会儿的郑连元,不由打趣道:“没想到这两日我这儿倒是成了香饽饽了,这才几日竟然就来了这么多‘客人’。”
郑连元自然是听出了童怜话语间的挪谕,但是却硬生生将它当成了一句感慨,笑着回:“想来也是童大人人缘比较好吧。”
“人缘好?”童怜被郑连元逗笑了。一时间他甚至分不清,这位小郑太医究竟是太过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是想要内涵自己草芥人命了。
不过童怜倒也不会因为这么句话气恼,只是问:“小郑太医是有什么想问的么?若是想说关于晏和裕的事儿,那恐怕本官也无能为力。”
郑连元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为了晏和裕来了。他看了眼童怜身侧的苍布,又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了童怜身上。注意到他视线的变化,童怜立刻会意,寻了个借口让苍布先行离开了。
等正厅的门重新被合上,郑连元这才说:“童大人是真的不知道下官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么?”
既然郑连元都已经这么开门见山了,童怜自然也懒得与他兜弯子:“怎么?是大人与端乐长公主感情不和了么?”
虽然郑连元早就猜到童怜知晓了他与季婕欢之间的事情,但是现在听见童怜这么轻巧的开口,心中还是不由一紧。不过在触及童怜脸上淡淡的笑意时,郑连元却蓦然松了口气,反问:“不知童大人想要什么?”
“小郑太医说话好生奇怪,什么叫‘我想要什么’?”童怜故意问。
郑连元瞬间就明白了童怜的意思,咬着牙道:“下官……下官任凭掌印差遣。”
与他所想的不同,对这个回答童怜似乎并不完全满意。他微微摇头说:“差遣就不必了,只是我需要你必要时替我办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算是一个听懂他们讲话的小技巧?文里,所有人话里的称呼都很重要,不管是自称,还是对别人的称呼
第163章 陷害
除去答应,郑连元别无他法,虽然心中仍由怀疑不解,但在触及童怜眼神的那一刻,郑连元最终还是将所有疑虑咽下。
童怜自然是瞧出了郑连元的不放心,可即使如此他依旧不打算给他什么承诺。正如郑连元所想的那样,此事终究是他自己给童怜送上的把柄,而童怜又有什么理由放过?
“小郑太医好运,我便不送了。”童怜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郑连元一眼,语气中皆是淡然。
感觉自己被小瞧了的郑连元敢怒不敢言,纵使心中不甘却也只能笑着点头应下。
为了早些过来,童怜甚至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落定,童怜也懒得再与郑连元交谈,微微朝他点了点头便直接离开了。而在童怜转身时,方还微微低头的郑连元骤然抬首,一双眼眸死死盯着童怜的背影,就好似想要给他捅出一个窟窿一样。
用完早膳,童怜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面前的汤药,一直到姜之渔实在看不下去,将他的勺子收去时才终于歇下动作,将面前的药汁饮尽。
见状,姜之渔冷声一声:“方在想什么?”
“在想接下来要怎么查。”童怜继续盯着药碗,“季澄颜醒了么?”
“听说昨夜就醒了,姓何的那个院使还想把我拉去给她诊脉,我给拒绝了。”姜之渔答道,“不过,童掌印竟然还有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的时候?”
即使听出了姜之渔话语中的冷嘲暗讽,童怜依旧神色如常:“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能料到。”
姜之渔是从苍布那儿听到了郑连元应给童怜的事儿的,再加上童怜现在似是自谦的话语,他突然来了兴致:“按照你这么说,你难道没想到让郑连元做什么?还是你单只是不想与我们说?”
“前者。”听着姜之渔的话,童怜不经笑了,“我现在是真的没什么头绪,若不然也不会让林锦榆帮我查案了,至于郑连元……他自己都送上门儿了,我又为什么要拒绝。”
得到具体的答案,姜之渔突如其来的好奇心也歇下去了大半,他咋舌道:“昨日小皇帝都已经来让你‘分清主次’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再去问问晏和裕吧,毕竟现在的线索也只有他了。”童怜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请擦了擦嘴说,“刚好若是你没什么事就与我一起去吧,反正你也不听经信佛。”
姜之渔原还想拒绝,可是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然直接点头答应了,对此就连童怜也有几分意外。不过童怜一向是不会刻意给自己找事情做的性子,即使知道姜之渔没按什么好心,仍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带着他径直走向关押晏和裕的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