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390)
如巴尔特的表情逐渐扭曲:“本王不会输,从来不会!”
季越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在不激怒如巴尔特的前提下将童怜救下,他虚虚张嘴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边的脚步声就已经停下了。
从不远处传来一阵他听不懂的匈奴语,季越下意识转身便看见三两个匈奴人试探着朝他们走来。
看见季越与如巴尔特的身影,那几个匈奴人向后转身大喊了句什么。
如此情景,哪怕季越对匈奴语一窍不通,也不妨碍他猜到话语中的含义了。他立刻转身,思考着如巴尔特现在的状态,思考着自己能否强行将童怜带走。
如巴尔特怎么会不知道季越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他挑衅似的将弯刀远离了点儿童怜的脖子,继而上下浮动着:“南朝的陛下啊,你说教童大人与我共赴黄泉,如何?”
“不……不怎么样。”童怜提起一口气,奋力挣脱如巴尔特的桎梏,并在转身的瞬间用小剑划向如巴尔特被纱布包裹着的喉咙。
因为刀刃上的毒,如巴尔特其实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他只能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一阵温热,以及血液喷溅滑落时的痒意。
耳畔边是自己下属的惊呼,如巴尔特皱着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着副手一脸慌乱的模样,他却是笑了:“杀了童怜与季明安!”
伊德日接收到如巴尔特最后的命令,随手在脸上摸了把,便高举弯刀喊道:“杀了他们,替吾王报仇!”
“保护大人!”
在激昂的杀声之间,几道南朝语显得格外抓耳。季越将已经强撑着精神不肯昏睡过去的童怜背到背上,正准备撤离便有一人骑着马匹冲破重围,正正好替他挡住了伊德日的长刀。
马上那人大约五十岁上下,但精气神却很好,翻身下马的动作更是比现在的季越流畅不知多少。
即使看着他替自己挡下攻势,季越却仍不敢松懈,他一手执剑放在胸前,在盯着眼前人的同时还不忘关注着周围的战况。
“当心身后!”
就在季越开口的同时,那人负在身后的手一挥长枪,准备偷袭的匈奴人立刻枪头刺穿了左肩。
“原老镇北侯麾下长宁军,牧元良救驾来迟!”
原老镇北侯、长宁军……
触及这两个称呼,季越不自觉扭头看向童怜。片余后他深吸一口气,在让童怜横坐在马背上后,季越翻身上马又从牧元良手中接过长剑,拔剑高呼道:“匈奴王如巴尔特已死,长宁军随朕将其余党一并绞杀!我们,带着如巴尔特的头颅回城!”
来后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是如何脱险的童怜已经记不得了,当童怜再次睁眼时,自己已然被带回了上京城。
按照婥月与拾六的说法,姜之渔为了能及时回来,跑死了四五匹良驹,原本已经出了师的白芷也难得再体验一次被师傅指着鼻子骂笨手笨脚。
季越并没有随童怜一并回来,不过倒是给童怜留下了一封信。
当童怜身体好些,能依靠着看信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他将信封拆开,里头不过薄薄一张信纸,上头的字有些龙飞凤舞的,想来当时情况紧急,也不允许季越再多写什么了。
【好好养伤,入暑之前我便回来了。】
童怜看着纸页上那一行字,浅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这次便听他的吧。
——
第三卷 成王败寇 完
承平盛世
第342章 相劝
然而就算童怜有心好好修养,上京城的那一堆事儿也由不得他休息那么久。
几乎是在童怜身体稍好,能下榻走路时,季澄颜就不知从哪儿听到了消息,穿着一身礼服来了童府,看那模样应也是方才处理完政务就连忙赶来了。
方才被灌下两大碗药汁,童怜的面颊和嘴唇上难得染上些红,至少看起来气色倒也算得上一句“不错”。
见季澄颜来了童怜正准备行礼,可紧接着季澄颜便朝他微微摇头,转而道:“掌印身体可好些了?”
或许也是当了短时间的甩手掌柜,童怜一时间竟没意识到季澄颜说话时格外意味深长的表情,几乎没怎么多想就点头道:“好些了……”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紧接着便瞧见季澄颜颔首,对她身后的女官摆手道:“将那些东西给掌印送去。”
闻言,童怜微愣一瞬,而后便瞧见原本还在季澄颜身后的女官微低着头,将一个木匣送到了自己面前。女官道:“请大人过目。”
莫名的,童怜觉着季澄颜今日过来就是来给自己下套的。然而季澄颜毕竟是长公主,更别说是现在掌权的长公主,就算童怜心知这是个陷阱,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木匣被开了一条缝隙,露出被仔细卷好的一个卷轴。
童怜眉头微皱,抬头看向季澄颜,见季澄颜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将卷轴取出展开。
那是一封捷报,来自西域十三国的捷报。
童怜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当看见最后的那一行字时,也终于明白了季澄颜来找自己的原因——那是一封和亲函。而那位公主的和亲对象就是季青和。
季澄颜虽然现在代为掌权,但是玉玺毕竟还在季越手中,而自己又是季青和的后辈,自然不好如何安排评断长辈的亲事,于是兜转之后便想到了童怜。
“长公主这是何意?”童怜佯装不知。
季澄颜只道:“掌印聪慧过人自然是知晓本宫意思的。”
哪怕只看着季澄颜此刻的表情神态,童怜便知道自己这次也只能自己往里头钻了。他扭头让婥月泡杯茶过来,又让她带话给拾六把红药叫来。
“红药过来该是还要一会儿的,殿下还是先坐会儿吧。”童怜说着,将卷轴放置在桌案上,又重新翻起了才盖上的书。
见童怜如此不慌不忙的模样,季澄颜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颇有闲心地在童怜对面坐着,待婥月端来茶水,才时不时小啜两口。
童怜笑道:“殿下这些时日觉得如何?”
季澄颜回:“挺好的。”
童怜对季澄颜的回答并不意外,他的视线扫过季澄颜眼下那一抹青色:“茶是府内医师配制祛乏助眠的,殿下可以让女官去他的院子取了药方,回宫后让御医配制。久饮能解头疼。”
语落,季澄颜饮茶的动作微顿:“多谢。”说完,她又对着身后女管道,“去姜神医院中一趟吧。”
“婥月,为大人带路。”童怜随后吩咐。
眼见着屋中的人只剩下了自己与童怜,季澄颜将杯盏轻搁在桌上,双手于膝上交叠,开口道:“掌印此举是有何用意?”
“只是关心殿下罢了。”童怜避而不答,微垂眸端起手边盛着白水的白玉小杯轻晃,“反倒是殿下,今日前来是真的觉着长辈婚事小辈不好插手,还是……有其他事要与臣商讨呢?”
季青和现在估摸着还在西域十三国,若非有他的示意准许,无论是捷报还是那封和亲函,怕都是难如此顺利地被送到上京城。而季澄颜也不是愚人,相反若非碍于性别,她该是比季越更适合坐上皇位的人。童怜很难说服自己季澄颜当真只是为了西域十三国请求和亲一事,在自己的身体方才好些便特地登门拜访。
原本还称得上融洽的气氛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许久之后季澄颜轻笑道:“童大人果然是最适合坐在掌印之位上的人。”
“殿下谬赞。”
季澄颜忽略了童怜的过分自谦,只是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可,她将童怜上下打量一番,这才说:“若是你我年岁差别太大,而魏元承又贪心不足,害得镇北侯府差点被满门抄斩,你该是比阿榆更适合当驸马的。”
她的这句话倒是真的有些出乎童怜预料,虽知晓当年景帝给季澄颜挑选驸马本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好让身为女子的端阳长公主方便掌权。在童怜看来季澄颜与林锦榆也算得上相敬如宾,可从季澄颜现在的语气看来,她与林锦榆却好似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