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175)
然而对此童怜却好像看得极开,他又喝了口酒,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是难得的怀念:“姜之渔,你不了解他。他啊……就是心太软。”
“若是常人也就罢了,但他是皇帝啊,是……”后面半句话童怜说得并不真切,似乎只是呢喃,也不知道原本打算说给谁听。
但童怜也确实是十足了解季越的,就如他所预想的那般,翌日从宫里来的圣旨便到了。
负责宣读圣旨的孙公公在读完圣旨后,又给身后的一个小太监将一小个木盒呈到了童怜面前:“童大人,这是陛下让奴才交还给您的。陛下还让奴才给您捎句话。陛下说,您取的字,他很喜欢。”
听后,童怜颔首和孙公公客气了两句便让下人给他拿了点儿银两,又派人将他送了回去。
等他离开后,童怜将木盒展开,里面放着的不是昨天作为贺礼的掌印令,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童怜:这波叫以退为进!
第153章 婚事
童怜将掌印令重新收回书房,他将木盒展开,将绸缎上的黄金印令取出。印令之下是一张不过掌心大小的纸条,那上头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字——明安。
这是他许久之前便替季越想好的表字。
童怜将那张纸条握在手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现在的情况,他是赌对了。
接下来几日季越虽是明里暗里的派人和他说,他随时可以重新开始上朝,但童怜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推辞,时间久了竟连季越都再次登门询问他的状况。
彼时童怜身子虽然好了不好少,但是面色却是一如先前的苍白。现下虽然已至寒露,可白日里却还带着些秋燥。不过童怜却像是丝毫没感受到热意一般,衣衫是里三层外三层地罩着,偏生脸上还不见丝毫汗珠。
季越将自己略带打量的视线收回,直接进入正题:“掌印身子可好些了?”
童怜也不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自己方才喝完的药,然后问:“陛下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不知怎么的,见着童怜这过分公事公办的模样,季越心中便有些不舒服,他故意道:“若是没事我便不能来了么?”
“南朝是陛下的南朝,上京也是陛下的上京,您有什么不能来的。”童怜轻叹摇头。那模样显然是全然将季越当成稚童了。
若是以前,季越指不定便顺着他的话开始与童怜撒娇了,可现在听童怜的语气话语,季越却是莫名的气不打一处来。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自己的怒意,上前两步直接将童怜正欲举起的书册按下:“既然掌印身子养的差不多了,明日可否上朝了?”
见季越是真的生气了,童怜自然不可能再逆鳞而抚,他坦然应下:“臣遵旨。”
虽说过程闹得不怎愉快,但至少季越的目的是达到了的。听见童怜应下,季越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那明日朕便让步撵在宫门口候着了。”
此时的季越并不知为何,季越要对让自己上朝之事这般上心,按照现在的情况其实像现在这般,把自己晾在童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个疑惑在上朝时便得到了解答。
听着身坐高位的季越将祭祖仪式交予自己时,童怜心中甚至还有几分不可置信。事已至此,他甚至不知季越这是因为先前的那份心软对自己太过放心,还是因为自认为羽翼丰满,所以才不惧自己野心再长,一步步将自己先前的权柄夺回。
同样因季越举动而震惊的自然不止有童怜一人,不过相较于童怜,季青和的心中除去不满震惊,更增添了几分愤怒。
朝廷之上,他顾及到季越的帝王威严,并不打算直接发作,可下了朝他甚至不顾孟苋等人的阻拦,径直闯入御书房,开口呵斥道:“季君兰!让童怜负责祭祖仪式,你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皇叔,朕的表字叫‘明安’。”季越早已预测到了季青和的震怒,将手中毫笔搁下,抬手招来孟苋,让他上了杯热茶。
季青和本就与童怜不对付,又如何会愿意唤童怜给季越择的表字?他深吸一口气,稍越过了对季越的称呼,勉强心平气和地问向季越:“你好不容易才削弱了童怜手中的权利,又将与他走动较多的官员都削了官,此时再不夺童怜手中的掌印金令,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闻言,季越却是不禁冷笑出声:“收回掌印令,然后等着皇叔派人去杀他么?”
被戳破了心思,季青和丝毫不脸红,甚至理所当然地点头应道:“是。他不光害死了我的两个皇侄,还设计杀死了皇兄皇嫂,难道我还不能替他们报仇么?”
“当然可以。皇叔先前不也这么做过了么,只是不小心失败了而已。前两个月,在朝安寺时。”季越点头,将手中杯盏搁在桌上。
青瓷与木制的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可却因为殿中无人说话,反倒显得这声轻响格外清晰。
季青和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沫:“你知晓了?”
“是。”季越淡然应下,重新将视线落在自己才看了一半,甚至尚未寻出重点的奏折之上,“皇叔,如果朕现在收回掌印令,唤回守在童府之外的御林军,明日朕还能瞧见活生生站在朕面前的童掌印么?”
季青和没有说话,或者说他没有给予肯定的答案。
这显然也在季越的意料之中,他莫名勾唇一笑,继续道:“既然如此,朕便更不能将它们收回来了。”
“陛下,您不该如此心软。”季青和说。
季越敛下眸,重新执起手旁毛笔不再言语。一旁的孟苋立刻会意,低着头快步走到季青和身边,朝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陛下要看折子了,还请您先回去吧。”
季青和看了眼案桌前的季越,叹气后才终于点头,跟在孟苋身后走了出去。
听见御书房的门开了又合上,季越一目十行扫了一眼折子内容,手中毫笔一顿,看着话里话外暗示着希望他收回掌印令的折子,直接伸手将其翻到最后,瞥了一眼写这道折子的官员的名字。
大理寺丞,凌白。
季越阖眸,不禁开始思考,凌白的这一道折子又是否会是童怜所授意的呢?他不信童怜真的想要退位让贤,可若自己真的听了凌白所言,童怜又会是何反应。
季越想了许久,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是最后却都一一被自己推翻。每当这种时候,季越都会可悲的发现,他似乎并没有那么了解童怜。不仅如此,自己好似也从来没认清过那个与自己一同长大,从小便亦兄亦父,亦师亦友的人。
“童怜……”季越开口呢喃,“你真的太讨厌了。”
虽然季青和依旧不满于季越将祭祖这般重要的事交予童怜操办,可是当最开始心中的那股子气愤散去时,他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似乎是现在最适合童怜所做的事情了。
皇家祭祖所祈的是来年风调雨顺,除去当天的仪式之外,还需要皇室中人去护国寺长住一段时日。仪式之中所需要的物品多而杂不说,单凭要去护国寺长住一事,便有不少需要安排的。
最主要的是正因为此事过分重要,童怜不可能也不敢在那里头藏什么心眼手段,反倒给了季越机会将人打发去办了一堆杂事,省得他留在京中整什么幺蛾子。
今年官职变动实在太大,乃至于到了现在都还有一批官职有所空缺。
现在殿试尚未开始,朝堂上还需要即将高中的进士们入朝弥补空缺。此刻若是再有个一品官员变动,不说别的,想来童怜那一派的官员也要有不少调动。他们中有的人在现在的官位上尚且没有待满一年,若是再贬官,反倒显得季越这个皇帝太过苛责官员了。
将事情利弊想清楚,季青和不由长舒一口气。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禁感慨:“陛下这生辰一过确实稳重了不少。皇兄,若是你也能瞧见,应当也能安心将这偌大江山交到他手上了吧。”
季越原本以为当季青和那股怒气降下去,把一切都想明白后便不会再过多纠结此时了。只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虽然这一茬是过去了,可季青和很快却又将主意打到了另一件事上,甚至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