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161)
现在情况紧急,但童怜却也知道他们的目标定然是自己,自然不可能说出让壹拾必须一个人离开的话。他也是摇头:“我会同你一起去。”
闻言,壹拾又是思考了两息,然后才终于点头答应了:“好。”
壹拾是个做的比说的好的人,几乎是在他应下后的下一瞬,壹拾便已经拉着童怜跑到了他们原先的屋舍面前。
姜之渔被婥月搀扶着,捂着伤口站在屋外。见童怜他们回来了,姜之渔勉强勾唇道:“好不容易除去了,童大人怎么的又回来了。”
童怜也从姜之渔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许他重返的不满,于是也故作轻松道:“你伤了无所谓,可若是婥月伤着了,拾六怕是要闹得我们不得安生了。”
婥月尚未从方才的突变之中回神,听见自家大人在唤自己的名字也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应了一声。然而就是这下意识的一声,却是让姜之渔忍不住笑了:“在这寺庙中破了戒,待事情结束后可别提醒我给佛祖上一炷香。”
说着他随手从袖中掏出一瓶止血的药粉,随意地撒在自己的伤口上,又撕开一节衣袖胡乱缠在自己的腰上。粗略的包扎完,姜之渔深吸一口气,说:“拾六和吾蕴住持那边估计也不容乐观,童怜先交给我们,壹拾你去帮帮拾六吧。”
“不行!”这次壹拾丝毫没有犹豫,拒绝地干脆利落。
没等壹拾将他的那些理由说完,童怜便开口说:“我身边有姜之渔在,壹拾你过去吧。”
“可——”
“壹拾。”童怜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你的主人是我,而不是拾六。”
壹拾整个人一僵,又小心看了童怜一眼,见自己反驳不了童怜的话,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等壹拾离开,童怜终于忍不住倚着身旁的树干撕心裂肺地咳起来。婥月听着童怜的咳嗽声,立刻回神伸手一下一下抚着童怜的后背。
咳嗽将歇,童怜面色惨白却是依旧调笑着说:“我们三人这算是老弱病残齐全了么?”
姜之渔的伤口虽然还疼着,但是却还是白了童怜一眼:“我只比你大了六岁,谁是老?知道这次是哪边派过来的人么?”
“应当是上京城那边派来的吧。”童怜点头说,“秦王,抑或者……绥宁帝。”
第142章 律法
最终算是有惊无险的解决了,除去受伤的姜之渔与红药,其他人也并无大碍。总归忌日已过,童怜誊抄的往生咒也全部烧给母亲了,童怜略一思索,决定先回上京。然而近乎是童怜前脚刚到童府,后脚宫里便来了旨意。
童怜双眉微皱:“陛下唤我进宫何事?”
来传话的小太监弯着腰丝毫不敢直视童怜的眼睛,被问了也只是摇头:“陛下的想法奴才又岂敢随意揣度。童大人不如还是稍微收拾一下,与奴才一起入宫面圣吧。”
“不必收拾了,既然陛下来了旨意,我也不好让陛下等太久。”童怜摇了摇头,只转身嘱咐了婥月几句,又拒绝了拾六跟着一起去的提议,上了小太监带来的马车,“走吧。”
小太监原先还想着,童怜风尘仆仆的回来,若是要入宫面圣,怎么也需要换身衣裳稍微梳洗一番。他甚至都做好了被绥宁帝责罚的心,哪儿想的童怜竟是丝毫不耽误,未等自己催促直接上了马车。
见小太监还呆愣在原地,童怜掀开车帘不解道:“陛下难道未曾说让你快去快回?呆愣在我府邸门口作甚。”
被童怜这么一提醒,小太监骤然回神,朝着童怜唯一点头,迅速爬上了车厢,在驱车的侍卫旁坐好。
车厢内的童怜从荷包里拿出一粒松子糖放在口中,又取了童字金印把玩,随口道:“你叫什么?”
车外的小太监自然是听见了。他回道:“高阳。”
童怜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回忆片刻后恍然道:“你是孟实的徒弟。”
“是。”高阳点头应下,而后便不再开口了。
童怜轻笑道:“你的性子倒是同孟实相差无几。”
高阳深深地记着自己师傅的嘱咐,也明白多说多错的道理,即使面对着童怜这显而易见的亲近却依旧不敢开口应和。
不过只这两句话之间,童怜便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旁敲侧击,也不可能从高阳这儿得知哪怕半点有用的消息了。
嘴里的松子糖已经融在了口腔内,童怜举起指尖金印用指腹摩擦着它的边缘,最终在马车停下之前将其纳入口中,藏在舌根之下。
“童大人,我们到了。”高阳往车厢内说了一句,继而跳下马车撩开车帘一角。
童怜随口应了声,也不同高阳客气在他的搀扶之下从马车上下了来:“多谢小高公公了。”
高阳哪儿担得起童怜这一声“小高公公”啊,连忙后退两步说着不敢。童怜也只是笑:“还请小高公公带路吧。”
“是。”高阳勉强松了口气,却更不敢接近童怜了,只是老老实实将人带到御书房门前,“陛下在里面。未得陛下传召,奴才不能直接进去,只能劳烦童大人自己进去了。”
御书房童怜去了无数次,自然不需要高阳带路,于是朝着高阳点了点头随后便推门走了进去。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主位之前,低头行礼道:“臣童怜参见陛下。”
这一次季越并未在这上面折腾童怜,在听到童怜的话后便暂歇了手上的事情:“童爱卿起吧。赐座。”
“谢陛下。”童怜说完也不继续与季越打太极,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不知陛下今日唤臣进宫是有何事?”
“哦?童爱卿是在怪罪朕不曾让你歇息,便直接叫你入宫么?”
虽然季越面上带笑,可童怜毕竟是了解他的,轻而易举便瞧出了他所隐藏的不满:“微臣不敢。只是微臣毕竟从京郊回来,连衣衫都未曾换洗,以如此姿态面圣属实有些汗颜。”
被童怜这么一提,季越像是终于瞧见了他的满身疲惫:“那倒是朕的疏忽了。只是朕在政务上尚有疑虑,这才想让人将掌印接入宫内。”
撒谎。
几乎是季越刚刚说完,童怜便已经在心中下了结论。现在他与季越虽不算是完全交恶,但是却也没能坦然信任到,季越能允许自己帮他看奏章,为季越排疑解惑的程度。
想来商讨政务是假,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伤,又伤在了哪儿才是真正的目的!
只是身为帝王的季越都还没完全撕破脸皮,童怜自然是不可能直接将事情全部摆在明面上的。他微微摇头,将所有思绪压下,笑着回:“陛下关心朝政于南朝而言是好事,与朝政相比微臣的那些事也不足一提了。”
见童怜这么说,季越这才松了口气。他从龙椅上走下,宛若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罅隙一般,笑着凑到童怜身边:“怜怜的事自然也是重要的。”
面对季越这般明显的安抚,童怜也只是摇头无奈道:“陛下年岁已经不小了,怎还像个孩子似的?”
“我还尚未及冠呢。”季越反驳道。
若是没有之前季越夺自己权的事情发生,童怜或许还真会觉得季越尚未长大,只是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而已经产生了的嫌隙也不可毫无预兆的消失。
童怜瞧着面前对自己言笑晏晏的季越,心底第一次生出忌惮——对季越的忌惮,也是对帝王的忌惮。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季越唤他入宫的理由并非空穴来凤,两人短暂的寒暄之后,季越竟然真的有政务上的事情不知如何处理。童怜深知自己的身份,以及季越对他的怀疑,所说的每一条整治方案都慎之又慎——不出彩,但也绝对说不上错。
季越像是没从童怜这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微叹了口气:“那就这么办吧,只是……”
“怎么了?”注意到季越话语中不自然的停顿,童怜转头反问。
“敢问掌印大人,我朝关于官职买卖的律法如何判处?”季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