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140)
可当不再担心童怜突然醒来后,季越便又注意到了沈榭之现在的姿势。
见着季越浑身一怔,沈榭之哪儿会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他快步走进殿中,一边走一边解释:“童怜这是喝醉了,还没醒呢。”
“喝醉?”季越不免皱眉。在他的印象中,即使是在宫宴上,童怜也从不饮酒,他很难将这个词与童怜直接联系在一起。见着沈榭之往软榻的方向走去,季越压下心底的疑惑,说:“软榻离窗户太近,怜怜醉着吹不得风,你直接将他放我床上吧。”
即使知晓童怜与季越关系非同一般,但是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沈榭之还是不免一愣。不过沈榭之本就是武将出身,本身性子边不着调,除去刚听到时的呆愣,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还顺口问了句:“要替他将外衫脱了么?”
季越微思考一瞬,回:“我来。”
得到答案,沈榭之点头应下,在将人放在龙榻上后,后退了一步甚至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知为什么,季越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古怪。他带着满心疑惑将手伸向童怜的上衣。
童怜颠簸难受了一路,好不容易才躺在了较为平坦的地方,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禁松了口气。在感受到有热气朝自己而来的时候,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将热气的来源按在了自己胸口。
当自己的手被童怜握住的时候,季越只觉得凉,紧接着便不由担心童怜会不会着凉,要不然什么时候再从库房中取些药材送到童府去。他的注意尚未回笼,下一秒自己的手便被压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那一瞬间,季越所有的思绪像是不受控似的化为轻烟,消散在了自己和童怜的吐息之间。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相处,可季越却觉得与之前的感触截然不同。他细细感受着掌心下,来自童怜的心跳,某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声也在耳边响起,甚至于童怜的心跳化为同样的频率。
手足无措的小皇帝咽了口唾沫,轻声哄道:“怜怜,你先将我松开可好?我替你将外衫脱了,能睡得舒服些。”
不知是季越的声音太过温柔,还是他所说的“能舒服些”过分有吸引力,童怜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手上按着季越手掌的力度也轻了几分。
自己重新掌握主动,季越不禁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心底却是不由生出几分莫名的失落。
他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挥之脑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做先前准备做的事。
帮人脱件外袍本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硬生生被季越墨迹了小半刻钟的时间。等一切做完重新给童怜盖上被子时,季越的额头竟是生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季越吐出一口浊气,轻声在童怜耳边说了句“好好休息”,这才从内室里出来。拐出来之后就看见了百无聊赖地吃着点心的沈榭之。
看见沈榭之,季越终于将先前遗漏的诸多疑问想了起来。他毫不客气地将人赶开,好让自己坐下:“我之前不是说让你和怜怜说说,将人帮我请来么?怎么怜怜还喝醉了?”
提及这个,沈榭之就觉得自己被两个人合伙坑了。他不禁回忆起了那坛自己都没来得及喝几口的酒,心中烦闷更甚:“陛下这话应该去问里头那位。说好的替我接风洗尘,甚至还说担心我不够喝带了两坛酒去客栈,结果呢,我寻思着他喝得比我都多!”
闻言,季越眉头紧锁:“他喝得比你还多?他身体不好,每日汤药不停的,你就不知道拦着点儿?”
“那也要我拦得住啊。”沈榭之无奈道,“他下得套,我一个武夫粗人能察觉得出来?我只能与他约定着,但凡是开始头晕了,我便不再给他添酒,可谁能想到他醉了醒着差不多呢。”
说着说着,沈榭之话锋一转:“你与他关系不是不错么,怎么突然像是要夺他的权似的,就连早朝都不让人家来了?”
提及此,季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失落。他低着头苦笑一声,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榭之,若是当年兄长的死不是意外,如果当年军营中曾有人得到了消息,但却知情不报,你会如何?”
沈榭之又一瞬的呆愣。过了许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的意思是……”
季越点头:“我信他。只要他一日不承认,我便信他一日。”
得到回答,沈榭之却是不知是否应该高兴。无数反驳或者附和的话在他脑中闪过一次又一次,可沈榭之却怎么也无法从中选择一句适合的,更不知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季越的心情稍微好些。
好在这些事季越也不是第一次想了,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一副笑脸:“不说这些了,沈将军估计还要回府品酒,朕也不再多留你了。”
此话一出,沈榭之骤然有些尴尬。他讪笑道:“陛下当真神机妙算。”
季越笑着回:“在这儿坐了这么多年,就算只是个摆设吉祥物,也总该耳濡目染的学到些什么的。”
“陛下何必妄自菲薄……”
沈榭之的话还没说完,季越却是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早些离开。养心殿本就是皇帝的寝宫,沈榭之见状也只是淡了口气,行了个礼便回去了。
养心殿静得离谱,整个宫殿内除去内室除了炭火燃烧时所发出的声音,便在没有其他声响了。
季越从手侧的匣子中取出一叠纸张,仔细地翻阅着。
那是一封封的认罪书,准确说那是官员们死前用自己的鲜血所写的认罪书。而最后的落款,赫然是长宁元年。
长宁元年,季越登基的第一年。
方才十二的年幼皇帝初上朝,便被齐齐跪倒的百官吓了个激灵,他不甚熟练地听着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些晦涩难懂的话题,哪怕是最简单的“他有罪”也要在口中打好几个转,润色上八九次才能出口。
年幼的绥宁帝听得头晕脑胀,只能下意识地看向官僚最前端如松而立的少年,只要看见他抬头,朝自己递来一个安抚性的笑,自己便能获得无限勇气。
记忆中,童怜总会在群臣吵得最不可开交地时候站出来,或是说有事项不明,提议不如下次再议,或者是提出自己的想法。不过当时可无人服气那少年掌印,结局往往是童怜被诸臣群起攻之。
有时候就连季越都不禁感慨,能让官僚们同一立场的恐怕也只有童怜一人了。只是在感慨之余,更多的却是痛恨自己的无能。
童怜心思细,每当季越有这种想法时,他都会用自己的方法安慰季越,以至于季越时常将他当成长辈依靠,当成父兄先生那般敬仰,时常忘了童怜其实也只不过比自己大了不过八岁。
季越将手中的认罪书放回盒内,忍不住仰头靠在椅背上,又用手背覆面。
“陛下。”孟苋不知何时回到养心殿,在季越耳边轻声道,“若是累了便回榻上小憩一会儿吧,若是在椅子上睡着了容易着凉。”
季越下意识点了点头,应道:“朕知晓了,晚些去请太傅入宫一趟吧。”
能被季越尊称一声“太傅”的,除去曾玉山也无旁人了,孟苋也曾侍候过季越上课念书,自然也是知晓的。他应了声是,继而又转头走向内室,似乎是打算替季越去铺床。
看着孟苋的背影,季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道:“站住!”
再后来的事,季越便不怎么记得请了,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换了寝衣躺在床上,而身侧正是睡得正香的童怜。
说来也算奇怪,他们分明也不是第一次同睡一榻,可季越却觉得自己心跳快得有些离谱。季越虽闭上双眼,可身子却僵直地过分,就好似自己不是要睡觉,而是准备受刑似的。
下一刻,他身侧的童怜翻了个身,准确无误地将一旁的绥宁帝抱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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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