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被亡妻罩了[种田](292)
王老三,卫一木,江阿牛……
问荇粗粗将卷轴扫视完毕,上边写了六七个人名,名字里头带数字、花草和走兽极多。
像是家境普通甚至贫寒的清苦农户、商贩爱取的名字。
甚至有些连姓也没有。
“他们同柳家是什么干系?”
问荇看到上头高频出现的“亡”字,心里重重一沉。
被记录于上的,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谢韵察言观色,瞧见问荇的态度,也明白自己是找对人了,言语间也略微坦诚些。
“他们都在柳家做过帮工,而且都是离开柳家后身子出了事,原本康健的人一天天垮下去。”
“也不是和慈幼院孩子那般身患畸形,他们最后或是病死,或是操劳而死,症状极其类似。”
她沉吟片刻:“我在衙门里能接触到些寻常人接触不来的事,很早前看见三两个的时候就觉得不对。”
后来三两个变成了六七个。
“可柳家下人实在是太多,长工都数不过来,更别提忙碌时只去一月半月的短工了。”
别说只是有可能出麻烦,就算是真会出麻烦,就柳家开出的丰厚报酬,依旧有人愿意趋之若鹜。
“若柳家真对下人做过什么,衙门能接触到的,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问荇又仔仔细细看了谢韵的笔迹,这些帮工死亡有先后,但均是在离开柳家一年后出现异状。
“没错,我担心的正是此事。”
还有更多她看不到的麻烦,已经悄然被柳家用钱财摆平了。
“当时我就怕是什么投慢性毒之类的,所以暗中查探也是往这个方向去。”
“说来惭愧,我首要怀疑的人就是柳大少爷,毕竟柳家许多善后的事都由他管。”
谢韵垂眸,露出些困惑:“可接触过他后,我不觉得他会做这些事。”
柳连鹊这个人太正了,而且谢韵查到的他帮人善后,几乎全是在替那混账二弟收拾烂摊子。
而且他的善后也不是拿钱堵嘴,钱只是一方面,所有柳携鹰闯的祸,他也会尽力弥补
若不是柳连鹊在,勉强压制住了柳携鹰,他的暴戾脾性早该被昭然若揭。
“甚至当时我都一度觉得,是不是我过于偏激,钻了柳家的牛角尖。”
是否真的只是巧合?
“定然不是连鹊做的。”
柳连鹊的责任很重,可真能落到他手上的权利,远比外人所能看见的小得多。
他算是清楚谢韵的意思了。
原本谢韵都想着放弃追查柳家,之前战乱过好几年,县丞县令留下的麻烦事绝对多如牛毛,柳家不是最大的麻烦事,真要去查,却是麻烦事里最让人头疼的硬骨头。
直到柳连鹊身体恶化突然病逝,她又遇到了问荇,发现世上真存在鬼神之事,尘封的念头再次被唤起。
而比起无缘无故给下人投毒,柳家有目的的拿下人做什么鬼神的牺牲品,显然更能够说服她自己。
犹豫再三,在得知问荇能够再次前往柳家时,她寻上了问荇。
“我想要查清真相,你若是也想要柳少爷死因的真相,希望能助我一臂之力。”
谢韵严肃地看向他:“我担心再如此下去,还会有新的百姓被加害。”
前些年,她有段时间天天做噩梦,闭上眼就是妇人枯瘦模样。
那妇人在柳家替他们织过三个月布,和谢韵娘一般大,却头发花白,显得已经到垂暮之年。
谢韵好不容易取得些线索,急匆匆找到她的时候,她只剩下一口气。
尚且稚嫩的谢韵看向她,旁敲侧击,希望从她嘴里得知柳家是否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可连字都不认识的妇人只是含笑摇着头,对一切避而不谈。
分明被疾病折磨得痛苦万分,牵扯到柳家,一概不知。
谢韵当时急得快要失态,可无意间看向老妇人眼神追随的方向。
一个同她一般大,衣着朴素的少女躲在门后,红着眼眶抽泣着,灰扑扑的衣裳同破败漏风的砖墙几乎融为一体。
“官爷,我真不怕死。”老妇人看向怔愣的谢韵,声音沙哑。
“只是担心我走了,她该怎么办?”
谢韵不知自己那日是如何走出妇人的家门。
可她记得没过七日,那妇人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心中埋着恐惧,没再敢去探寻柳家的事,甚至反复质疑爹娘经常提到的公理。
公理?
那或许不过是大户人家指间漏些银子就能改变的,可笑的事实。
是问荇的出现,让她再次寻到转机。
“我愿意协助你,但既然是合作,你也不能让我什么也不知道,孤身入柳家。”问荇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
谢韵自然混不进柳家家宴,但她在漓县的人脉,能够让他更快地寻着线索。
谢韵平复好情绪:“当然。”
“到时候所有我知道的,有关柳家的消息,我都会尽数给你。”
“你若是需要随从或者盘缠,我也可以给你调取。”
“可我不能随便调用官差替你拖延时间,不到万不得已,恕我无法动用县衙的权利。”
对于谢韵来说,以衙门里官差身份找柳家麻烦,万一贸然出手没能取得什么进展,无异于丢掉手中珍贵的筹码,甚至是祸及她做县丞的爹。
能够答应在危险的时候尽量出手,已经算是很仁道了。
“随从和盘缠就不必了,但柳家的消息对我很要紧。”
从柳连鹊口中,问荇知道了个当局者眼中柳家模样,现在还需要个旁观者来让视角更加清晰。
“到时候我会想方法送到你手里。”
谢韵起身,朝他拱手:“问公子,此去小心。”
“重任就托付于你了,我会随时关注柳家动向,尽量能够帮上忙。”
“还有一事。”她略微犹豫了下才开口道。
“能否告诉我,柳大少爷究竟还在不在?”
她还是觉得柳连鹊就在问荇身边,否则问荇有些决策,不会带着柳连鹊的影子。
分明问荇和柳连鹊,压根是两个脾性的人。
问荇实话实说:“我也见不到他。”
他做梦的次数本就少,能遇见柳连鹊的次数就更少了。若是再不解决柳家的事,往后只会更少。
“见不到?”
见不到,不代表不在。
谢韵隐约感觉到什么,点到即止收住话题:“我明白了。”
“就此别过。”
她将半两银子放在桌上:“应当是够茶水和雅间的钱了,替我转交给掌柜。”
“谢公子慢走。”
“她是……”
许曲江走过来,目送谢韵快步远去。
“连鹊的故友。”
“原来如此。”
许曲江唏嘘:“早知是少爷的故友,就不该让她来付茶钱。”
“少爷若是还在世,是会请这顿茶的。”
“因为连鹊之前请过她了。”
问荇唇角微勾:“刚好是两倍的茶水钱,她想要还回来。”
柳连鹊和谢韵最后一次见面,是柳连鹊带的好茶。依照谢韵的行事风格,是会还一顿的,但到底没找到机会。
香囊安安静静悬挂在问荇腰间。
翌日,清晨。
问荇打开窗,呵出的气尽数成了白烟,寒风使得困乏消失至无踪无影。
他照例从桌上的瓦罐里取出些陈谷子投在窗边,随后随同许掌柜出去管醇香楼的大小事务。
今日,醇香楼终于遇到了筹备迎春宴的第一道坎。
“掌柜的,我们寻了好多处地方,压根买不着河虾。”
采买苦着脸,衣衫上还落着灰尘,显然是为了食材已煞费苦心。
这时节愿意卖河虾的也没几个地方,问过去居然都没货了。
那些小贩不是说抓不住,就是说抓住了被买走了,而且往后几批还被预订,怎么加钱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