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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魔成圣 上(332)

作者:慕沉歌 时间:2025-01-02 10:53 标签:仙侠修真 强强 年下 师徒

  他几乎在这种眼神下死过一次,再度清醒时, 却又被周遭满怀恶意,一心要他去死的眼神注视着。他不想屈服于他们,奋力挣扎, 抬起头时,却听到那足以裁判他命运的圣人,几乎冷酷无情的话语。
  “逐出师门。”
  “情义两绝。”
  当年的殷无极,几乎茫然地跪在他面前,仰望着他薄而残酷的唇,几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如刀的话语。
  这一剑,哪怕没有要他性命,却比起魔尊凌虐他神魂的痛楚,比起几乎撕裂他躯体的魔气,还要痛上万分。
  而时隔近百年,这在满天飞花中的一剑,几乎与当年斩断因果的决绝一剑重叠。
  山海剑不愧是绝世的神兵利器,在没入他胸膛时,殷无极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当他感觉到胸口的冰冷时,那股锥心刺骨的钝痛,才如海潮一样漫上来,要他几乎肝胆俱碎。
  血肉被剑锋剖开,一颗魔心,便在他剑尖的边缘跳动着,仿佛只要偏移半寸,就能将他的心生生挖出来。
  在陷入这几乎凝固的血红黄昏时,他的一身魔气就被红尘卷剥夺,连反抗都不得。
  于是,他只能徒劳地伸手,握住那穿透胸膛的利刃,剑气却把他的皮肤割的鲜血淋漓。
  “……为什么?”年轻的大魔仰起头,在几乎映成血色的桃花树下,看着那张白衣圣人那张清寒的脸。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惊扰到寂静的黄昏。
  白衣的人影逆着光,神色看不清晰,却执剑立于树下,背后是漫天的飞花,极美,却蕴含着锋利的杀机。
  极目之处,依旧是小庭院落,花树纷繁,假山错落。棋盘上的残局、摆放墙角的陶缶与簸中晾晒的茶叶,处处透着生活的气息。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酿造的桃花酒埋在了哪棵树下,他又曾在哪座假山之下,揽住谢衍的腰,怀着真挚而热烈的情,亲吻他的师尊。
  他的长发泼墨一样披散在肩上,血顺着白皙的手腕流下,濡湿了他的胸口、袖摆与地面。
  “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殷无极明明笑着,像是在哭。“您这十年里,施舍给我的温柔与陪伴,原来都是骗我的吗?”
  生不如死啊。
  谢衍沉默着,轻轻阖眸一瞬,似乎不忍看他哀痛欲绝的神情,但再睁开时,黑眸之中便是近乎残忍的清醒。
  剖肉取骨本就剧痛,他不欲让这剜骨的痛更长,更折磨,哪怕再不忍心,他也必须下手利落。
  “剑骨为牢,起。”谢衍捏诀,淡声道。
  红尘卷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心随意动,转瞬间,四方冰寒剑意化为铁链,从地底穿出,缠住殷无极的身躯,镣铐扣住他的脖颈与手脚,要他折腰,要他跪下,要他被困于方寸之间,要他用血肉之躯承受师长的剑锋。
  要方才还被圣人捧在手心的弟子,成为他狱中的囚徒。
  坠在腕间沉重的铁链,将他的一切希望击碎。殷无极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剑不是误会,不是错觉,而是活生生的,正在发生的现实。
  “您若是真的要取我的命,要我自戕就行了,只要这是你的愿望,我不会说一个不字。可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待我……”他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低哑 ,手腕间的铁链叮当作响,仿佛也缠在他的魂魄上。
  仙魔不两立,圣人终于改了主意,要取他的命了。
  真叫他,心死如灰。
  “别怕,很快就不痛了。”谢衍的声音里,亦然淬着淡淡的血味。
  今日之前,他竟不知,自己竟然能用这样冷静的口吻,去生生剖开弟子的胸膛,去面对他几乎化为灰烬的寂然眼神。
  山海剑的剑尖终于穿透血肉,触碰到卡在他肋下的,那一根几乎被魔气浸染成黑色的灵骨。
  正是那根灵骨,保住殷无极几十年的清明神智,不至于要他被磨去本性,却又造成灵气与魔气的冲突,要他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之中。
  谢衍的剑尖一转,然后利落地剜开他的血肉,将嵌在身体中的破碎灵骨,生生挖出。
  “啊——”只是一瞬间,剜开骨肉的剧痛顿时袭来,要大魔再也压抑不住,发出近乎惨烈的悲鸣。
  哪怕他经历过世间诸般苦厄,他的身心,也未曾如今日这般痛过。
  若非谢衍瞬间收紧了铁链,死死勒住他的四肢,又用红尘卷设下禁制,压抑住让他疯狂的魔气,此时他恐怕就会挣脱铁链,然后沉沉坠于地上。
  双修功法要他们灵力相融,识海相接,如今却更加方便谢衍动手。
  谢衍的指尖操纵着极为精细的灵力,化为缕缕丝线,渗入他的身躯之中,于灵脉中游走,耐心寻找出那些深埋的碎片,然后逐一取出。
  “……竟是、剥我灵骨吗?”殷无极的神情,已是一片惨然。他吐出一口血,眼睫细密地垂下,几乎不敢去看谢衍的神情,低声猜测道:“师尊不想我渡劫,是卜出了天意吗……觉得、觉得我……”
  他的指甲嵌入肉里,好像想为自己辩驳几句,可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喉中仿佛哽着什么,他几乎无法说出连贯的句子,胸膛空空的冷,却依旧艰难地喘息着,道:
  “……是觉得……我渡劫必然失败,会理智尽失,疯狂嗜血,化为人屠,从此、为祸世间……于是先生……先下手为强、清理门户……咳咳……”
  殷无极面无血色,眸光也在摇晃着,然后随着灵力牵引沾着血的碎片离体,那原本生动而干净的绯色眼眸,逐渐变为一片黑红混沌的铁锈。
  圣人谢衍,生杀予夺,皆由心定。
  哈,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他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觉得不甘心了。
  谢衍的剑,温柔而残忍,剑锋每一次起落都快而利落,好似在替他减少痛苦。但他却剥夺他的魔气,截住他的灵脉,抽去他的灵骨碎片,也在无形之中,一点点地断去他的道途。
  在渡劫天雷之前,被剥去维持灵台清醒的那一根灵骨,意味着什么?
  必死无疑。
  谢衍站在他的面前,白衣广袖,墨发垂腰,依旧如同仙神般不染,与殷无极浑身是血的模样截然相反。
  而红尘卷中几乎停滞的时间,也在他背后凝成一轮西沉的赤阳,为他披上一层灼灼的火。
  如那一日台阶上蜿蜒的红。
  如溅在他雪色衣袍之上,艳烈的血。
  殷无极指尖死死嵌入地面,却倔强地仰起头,咬着牙,几乎质问:“谢云霁,你既然要杀我,为什么又要催促我修炼,为什么要与我双修,为什么又要逼着我去争、去夺,却又——”
  “哪怕我这么对你,你也不恨?”谢衍一直保持着异样的清醒,即使行这刽子手之事,圣人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有任何动摇。
  但是他沉沉的黑色瞳孔中,映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有痛苦、惊讶、不可置信,继而是绝望的灰,可当他摒除对方的魔气影响时,却独独没有看到一种感情。
  那便是憎恨。
  真正的殷无极,居然一点也不恨他。
  即使他放逐他、伤害他、欺骗他、乃至亲手断他道途,于修者来说,近乎罪无可恕。但他哪怕丝毫不知他的意图,却依旧不会反抗他;哪怕满心不甘,却依旧引颈待戮。
  他平日里最是聪明,此时却是个傻孩子。
  难道师父的剑落下了,他连躲都不会躲吗?
  “我怎么不恨你?你觉得我真的有那么容易拿捏?”
  玄衣的大魔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跪在他的脚下,忍耐着这对他来说近乎炼狱的疼痛,唇边那抹讽刺的笑,却怎么看怎么像一张绮丽的画皮,虚假空洞。
  他的眸光落在地上散落如星屑的灵骨碎片,几乎麻木。
  哪怕胸膛之中,血肉仍在蠕动,只要魔气回归,立即就能弥合如初,他也清楚,这不过是将他的死亡延后了一些罢了。
  天劫,天劫啊。
  他曾经有多期待着与天争出一条命,此时就有多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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