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上(96)
这分明就是一场阴谋!
谢景行似笑非笑,这才正眼看他,目光淡漠冰冷:“念,怎么不念了?”
“这见血封喉的毒,能让修士暴毙而亡,实在太阴毒。”
“那岂不是在斗法时受了点伤,就有被暗算的可能?老子一定要躲着世家这群瘟神走!”
“这样猖狂,必须要治治他们!仙门不欢迎恶客!”
局中局都揭开,世家对儒道的谋算昭然若揭。
谢景行看向脸色难看的儒道大能,背后是群情激奋的围观修士,好似汹涌的潮水。
“还是怕大家知道了这种手段,有了防备,不好暗中布局害人了?”
第47章 魔宫刺客
从一件仙门大比舞弊案开始, 事情急转直下,谢景行揭开了一个针对儒道的惊天阴谋。
若是世家坐实了持续暗害儒道精英的罪名,可不止是取消仙门大比资格的问题。
这会直接造成双方交恶, 甚至开战。
世家那边的气氛极为凝重, 知情者恨不得把谢景行的骨头咬碎。
这事情世家本就筹谋许久, 神不知鬼不觉。
如今被揭到明面上,不但世家精心经营的与世无争形象一朝破灭, 更是受仙门唾弃。
一切都是因为谢景行这叛族者。
谢景行足踏深渊边缘, 立于风口浪尖, 收获赞誉的同时,也树敌无数。但他不能后退一步。
世家之事,是将一盘散沙的儒道捏合起来的重要机会。拥有共同的敌人, 儒道内部才会拧成一股绳。
谢景行并未把世家的小心思放在眼里, 他更看重将分散的百家收归羽翼之下。
就算他修为未恢复前驾驭不了儒道百家,此时打下良好的基础,也是为后续归心做准备。
谢景行看着地上的数只抽搐的血羽蝶, 毫不留情地跨过去, 白袍衣袂飞扬, 是翩翩的儒雅君子。
“碧落花被海外世家长期垄断, 散修很难买到。若是清查琳琅阁等地, 应当有不少发现。”
“琳琅阁不向外公布客人名单。”张载道皱眉。
“仙门律第一百一十七条。”谢景行平静道,“家规族矩,商行自令,应当让位于仙门律令。”
“……”
宋澜笑了, 他用手指轻扣桌面,扫了一眼脸色极差的谢必,淡淡地道:“有意思, 查。”
现任仙门之首都发话了,张载道自然是命令查下去。
不多时,琳琅阁的管事被传唤至此,交易记录自然也是带了过来。
毕竟,琳琅阁依托仙门做生意,对他们这种商人来说,自然是仙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近百年来,碧落花的交易记录没有散修的名字,俱是供给海外世家。”
琳琅阁管事道:“最近,最大的买主是谢家,大概走货三百多株,包括花种、花瓣与土壤。”
谢景行居然连渠道方面都考虑到了,心思何等缜密。
韩黎碰了碰墨临的手臂,悄声道:“谢先生当真算无遗策,我都要怀疑他看过这交易记录了,竟然这样笃定。”
谢景行回眸,目光落在人群之中的某处,又轻巧地收回视线。
谢鸿还是不服:“即使世家大量购买了碧落花,也不能证明动手的是我们!散修不是通过买,而是自行采摘呢?”
他指向死士们,垂死挣扎:“他们是散修,买了碧落花制毒,然后混在参赛的散修中进入罗浮世界……也是有可能的啊!”
“……”
谢景行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可以不用说话的。”
谢鸿的强行解释,在渠道交易证明、物证、验尸结果与亲历者口供等严密的证据链之前,完全立不住脚,反而显出他的心虚。
“都说了,碧落花唯一的成长之地,只在海外,所有种养的土地皆被你世家划为私有,暗害儒道弟子需要大量的碧落花制毒,除了你海外世家,还有谁能够找的到货,供应的起?”
对本案,谢必已然无话可说。
但他并不觉得道门会对世家做出极端的裁决,就算输了,也是走个过场,但是这些年塑造的清白形象碎了一地,实在得不偿失。
他恨极了谢景行,输归输,依旧在利用族长与父亲双重身份施压。
“谢景行,你身为谢家子,竟然目无尊长,恩将仇报,在公堂之上状告本族,此乃叛族大罪!”
“你一日姓谢,身上就流着谢氏的血,学的是谢氏的术法,就得维护本族名誉。”
“就算这次官司胜了,也只是他们墨、法二家的胜利,你如此反抗家族,普天之下,你无论走到何处,都没人容得下你!”
谢必冷笑一声,看向儒道众人,指着他警告道:“此子野心勃勃,今日能踩着家族的名声向前走,明日就能踩着你们的尸体做投名状!”
谢必固然不讲道理,但他说的,确实是修真界一道隐形的关卡。
家族永远是修仙者绕不过去的一个坎,为家族所累,一辈子挣不脱禁锢,从而寂寂无名的天才不可胜数。
少数能够功成名就的,也是经历了残酷的蜕变。
他们或是选择照拂,如叶轻舟;或是选择灭族,例如陆机。
官司尘埃落定,谢景行面前却摆着两个选择。
一是回归谢家,接受惩戒。
二是与家族一刀两断,改投儒道,彻底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
风飘凌捏紧扶手,想要出声说什么。
谢景行淡淡看向谢必,倔强挺立的脊背如柔韧竹节,即使劲风摧折,也绝不肯弯腰。
谢景行漆黑的眼眸毫无动摇神色,反而燃起一簇幽火。
“逼我做选择吗?”
“你如此状告家族,于理不合,于义不合,落井下石,品性不堪!”
谢必今日发了狠,必然是要把谢景行逼到极限,污他的名声。
他向围观者大声道:“尔等若是信他舌灿莲花,一心诋毁,就是盲目偏袒了!难道就因为世家富贵,就得担负这清名尽毁的恶果,届时,又有何人替我们鸣不平?”
“谢家之恩,早已尽绝。如若我此时还念着家族,才是愚蠢,”
“既然你们咄咄逼人,我也索性在此处把话说开。”
今日之公堂,无数人瞩目。倘若要斩断因果,脱离谢家,没有比这次更好的机会。
围观修士看着谢景行迎着谢必的灵气压迫,上前一步,身形清瘦风流,面色苍白,仿佛随时都会化为风消逝。
“天才果然都是身世坎坷,历经磨难,才有今日之成就。”众人感叹。
“谢家术法,从小到大,我一共会三十七种。”
谢景行的手按向胸口,灵力在体内涌动,似乎在寻找灵脉之中那些驳杂浅显的功法,那组成了谢家的道基。
谢家道基,对于他修习纯正的儒门功法无益,舍了也无妨。
只是大抵要吃些苦,痛上一阵,流一些血。
“现在,当着天下人的面……”谢景行偏偏头,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
“我还给你们。”
听懂他言下之意,沈游之、风飘凌霍然变色。
“你干什么?”风飘凌登时站起身,拍出一掌劲风,似是要阻止谢景行。
他却没拦住。
谢景行面带淡淡的笑容,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寸一寸,把谢家道基废尽。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鲜血从他的喉头溢出,染红唇瓣,也浸透了胸口的衣襟。
人群之中,玄袍帝君眼眸淬血,几欲抬起斗笠,闯上公堂,用他暴戾的剑,将那些逼迫他的人全都屠杀殆尽。
但他无比清楚,这是谢云霁的战争。
殷无极生生忍住,垂下绯眸,攥紧了拳,狠意却是透了出来。
“谢家认为于我有生养之恩,母亲已死,算是断了生恩。如今我自废谢家道基,将功法尽数还去,算是断了养恩。”
“今日请天下人做个见证,以后,谢景行从此与谢家一刀两断,再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