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上(50)
方才还是同辈之人,转眼间就和宗主一个级别了?
同为金丹期,人家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便继承了圣人洞府遗产,还有名师师承,有超级师门,反观自己……人比人气死人啊!
其余宗门弟子,看着这惊心动魄的发展,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们虽然承了谢景行人情,但是在巨大的利益之前,是人都会动摇的。
圣人洞府,圣人遗物!这诱惑也太大了。
叶轻舟默然半晌,才突兀道:“弟子?”
谢景行见他神情不定,心中也没什么把握。
所幸,他的剑比起以前,气质大变。
曾经的圣人,剑意是仁德雅正的君子剑,经历天劫后,他心境激变,剑意逆反桀骜,透着一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疏狂。
相似,却又不同。单看剑意,很难会让人认为是同一个人。
叶轻舟端详片刻,最终负手长叹:“二十余岁骨龄,就算是得了圣人传承,但能将剑意发挥到如此地步,你的天赋当真是要叶某甘拜下风,圣人身后得了个好弟子。”
谢景行微微松了口气。
果然,比起相信圣人神魂破碎也能兵解归来,还是得到圣人传承听起来更靠谱些。
叶轻舟见他身形单薄,弱不胜衣的模样,忍不住沉声提醒:“但是,圣人弟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云梦城地界还好,至少有长清宗把持着规矩,你哪怕修为低微,也至少性命无忧。可若出了这云梦城,你会被群起而攻之!”
一个金丹期的、继承了圣人绝学的洞府传人?
让人嫉妒万分,却又止不住的……血脉偾张!
谢景行知他是好意,因为叶轻舟为人正直坦荡,无愧于心。
他忍不住被气笑了,甚至把他颇带责备的话头堵了回去,道:“若非剑神执意逼问剑意来由,在下也不至于自揭身份,落到如此境地。”
叶轻舟一顿,却是尴尬万分。
他的确层层追问,只为追索那一抹惊艳的剑意,却不料逼出了对方不肯示人的秘密。而这秘密,甚至会带来杀身之祸。
圣人曾指点他剑术,堪称他的三剑之师。
若最后是他逼死了已故圣人的弟子,他得抱憾终身。
叶轻舟出现,儒道各宗门的长老自然也前来相迎,谢景行自揭身份的时候,人已经站满了客栈内外,消息是堵不住了。
叶轻舟思忖半晌,转而道:“诸位,卖叶某一个面子。”
他们对视一眼,扬声道:“叶剑神请说!”
叶轻舟持剑,双手抱拳一碰,道:“今日之事,若是叶某要求不可外传,确实为难诸位,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叶某在此声明,不论是谁,若是为谋求圣人遗物,不惜暗害圣人弟子……”
“为报故人昔年恩义,叶某追杀到底,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
离仙门大比仅剩一天,“圣人弟子现世”这条消息,转瞬飞遍了整个云梦城。
叶轻舟在客栈中放出的话,本意是为护故人身后弟子周全,也被人添油加醋,编出无数版本。
从“为故人恩仗剑相助”到“叶轻舟暗恋圣人”再到“剑神看上了圣人弟子”。
人言可畏,从开始流传到面目全非,仅仅需要半天。
听取云梦城情报的时候,殷无极正执着剪子,除去花枝上横生的细枝。
听陆机说到“天涯海角,某追杀到底,至死方休”的时候,黑袍帝尊下手一歪,花枝被削平了一截,残缺而突兀。
平日里雍容闲适的美人帝尊,此时眉眼陡然沉下,显出几分阴戾之气,杀意如芒陡然刺出,竟是让陆机惊的一愣,敛袖就拜。
陆机平日里敢与他玩笑,是因为关系好。
但是陛下怒时,陆机从来不惹他,是知他心魔缠身,性情疯癫,不能按常理判断。
殷无极短促冷笑,那张容色极盛的脸,如今却山雨欲来。
他轻声道:“叶轻舟算什么东西,本座的人,轮得到他至死方休?”
然后,帝尊将手中花枝一掷,拂袖而出。
寂静的客房之中,唯有陆机长长一揖,冷汗遍布了后背。他再抬起眼时,却听到一句轻飘飘的话回荡在耳侧。
“陆机,本座会参与仙门大比,你同我一起去。”
开什么玩笑?他们这种境界,也要纡尊降贵去参加仙门大比?这和碾压虫豸有什么区别?
但是陆机咂摸了一下,回过味儿了:陛下这是恼火叶轻舟手伸得太长,和他抢人啊!
他们来云梦城是为图谋大计,可陛下怎么一副无心政事的模样?
难道美人的魅力真的有这么大,他们北渊魔洲,也要走上“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不归路了?
第26章 风雨欲来
长清宗, 清虚里。
三清的彩绘塑像摆在供桌上,檀香阵阵,云缭雾绕。
主座空荡, 背后悬着上古画圣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图》摹本, 为道祖真迹。
叶轻舟抱剑坐于一侧, 桌上清茶早已凉透,他却不觉主人待客怠慢, 只是闭目冥想, 神色凝重。
他又等了一阵, 才听到耳房传来些许动静。
叶轻舟循声看去,却见一名身着黑白八卦阴阳云纹道服的男子,执拂尘而出。他方才结束了静坐, 墨发束道冠, 面容苍白阴郁,神情孤高,透着一股沉沉的冷意。
仙门之首, 道门第一人。
长清宗宗主宋澜!
叶轻舟见他的神情让人生寒, 似乎觉得师兄有些陌生, 蹙眉道:“师兄, 为何唤我回来?”
宋澜侧眼望向他, 目光却深不见底,孤寒深雪之下,藏着最极致的野心与欲望。
“叶师弟玩心重,不肯参与道门事物, 师兄理解。”宋澜笑了,又试探道:“但是,若道门有难, 你待如何?”
叶轻舟道:“自然义不容辞。”
宋澜于主座落座,慢条斯理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道:“云梦城出的事情,你知道了?”
叶轻舟也有听闻,他摩挲着佩剑“千里”的纹路,道:“魔门中人混进来了?烈血枪死的可真惨,竟然是被活生生剐了,这是寻仇?”
宋澜瞥了他一眼,道:“烈血枪常年不出宗门,一直在清修,近年来无甚仇人,又是出窍修为,怎会毫无反抗的被人虐杀?”
除非对方修为高出他太多,又深谙杀戮之道。怎样让人伤而不死,怎样让人能吐出最多的信息,又怎样让人死的最缓慢而痛苦,对方是个中老手。
叶轻舟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他想了想,道:“此事虽难,世上却有几十人能做到,光是凭手段酷厉一点,就说是魔门所为,未免有点太武断了。”
宋澜端起茶抿了一口,声音如冰雪,他道:“不武断。此案一出,我便去翻了仙门历史,数千年前,烈血枪也不是个缩头乌龟,而是交游天下,意气风发的人物。”
“但自我记事起,烈血枪前辈就久居宗门,避世不出了。他为何在此时受长清宗之邀,出宗门,入云梦城?”
宋澜搁下茶盏,淡淡地笑了:“因为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叶轻舟一怔,“什么东西?”
宋澜:“红尘残卷。”
叶轻舟半晌无语。
他握紧了剑,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万分:“红尘卷是圣人谢衍的遗物,难道不是保存在儒宗吗?”
宋澜淡淡地道:“是先圣人。”
他在提起时他的名字时,不像是憎恨,却又有种奇异的不甘心。这让如重山深雪的道子伸手抚过拂尘,眸光凛冽如刀。
叶轻舟有很多事情想问,比如,为什么残卷会在师兄那里,为什么烈血枪会为这一点风声冒风险出宗门,还有,宋澜到底想要用这红尘残卷做什么?
叶轻舟长叹一声,道:“烈血枪之死,还是因为你。”
宋澜笑了:“贪心不足,与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