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死后第五年(183)
星眠把头埋得更深了些,几乎是黏在了徐方谨身上,暗戳戳地掐了下他的后腰,“阿爹,你快说。”
徐方谨唇边泛起笑意来,揉了下他柔软的头发,“我听你的,等下就搬到你院子里陪你住。”
这才没哄得徐方谨留下来几日的封衍倏然看向了徐方谨,但他正忙着陪星眠,半点眼神都没舍得给他,他捏着小金人的力道都重了几分,“父王也想凑热闹,不如我们一起搬过去几日。”
警惕的星眠立刻抬起头来,正儿八经地摇了摇头,“先来后到,这是我的院子,我还没答应父王也搬过去。父王不是说过我的院子自己做主吗?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听到这话的徐方谨掩不住笑,看着一脸正色凛然的星眠只觉得有趣,小小柔软的身躯贴在怀中,他将人抱地更紧了些。
拿星眠没办法的封衍挑眉,再觑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徐方谨,正大光明地将小木箱收缴了,“这个带出院子里就不是院子里的,父王替你收着。”
徐方谨看星眠着急着要跳起来,才开口道:“四哥,你别逗他了。”
又低头对星眠说:“走吧,不是要堆雪人吗?我陪你去玩,你的小金人阿爹给你看着。”
星眠依依不舍地退出了他怀抱,认真看了看他身上的衣着,叮嘱了几句,“外头天太冷了,阿爹你得多穿一些。”
等到徐方谨穿戴暖和走出来后,封衍已经陪星眠堆了好几个小雪人在台阶上,憨头憨脑的雪人点缀上了黑豆充当眼睛,再用小红萝卜块充作嘴巴。
徐方谨坐在一旁放着的软椅里,从一旁放着的布料挑出了一块赤红色来,继而拿过了鞋履侧边藏着的匕首,利落的几刀就将一条条完整的细长布料裁了出来。
他慢慢将其围在台阶上的小雪人的脖颈处,当做了小围巾,添了一份热闹的喜庆,对上小雪人乌黑的眼睛,他倏然顿了一下,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也曾堆过一个雪人在江池新的门前。
那天是江池新的生辰,他将许多小礼物都放在箱子里堆在了雪人旁,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他会出来陪他一起玩,但两个时辰过去了,江池新都推说要温习书,不肯出来。那时他就感受到了江池新可能不太喜欢他。
他其实也有些怵这个大哥,他自幼跟随在阿娘在边境,与江池新的交集在回京之后才多了起来。但那时江池新已经有了许多玩伴,对他不冷不淡的,哪怕他努力想要亲近他,也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只记得有一次江池新失态喝醉了酒,他替他端来了醒酒汤,却被他挥手打落,他满眼通红,手不住发颤,哀声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江扶舟被烫红了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似是被吓到了,面色发白。
忽而觉得这样没意思,江池新将手臂横在发烫的双眼上,苦笑道:“我原以为我自幼跟在父亲身边长大,该是我与他最亲近,可你回来后,他满心满眼都是你。看似什么都没变,但什么都变了,凭什么……”
江扶舟忍着痛,拿过锦帕去替他擦眼角划过的泪,怯声道:“哥,你学问好,又那么懂事,爹娘都喜欢你,不像我不学无术,又不喜读书,来到京都后还没什么人愿意陪我玩,说不定照阿爹说的,我以后只能放牛去了。”
江池新侧过身去,不去看江扶舟,喃喃自语道:“放牛……放牛也好,他盼着你随性自在,从不拘着你,不管怎样,他总会护着你。”
年少时的江扶舟并不能理解江池新的意难平,他小心呵护了江池新的自尊,只当他是酒醉后失态了,从未对外人说过。
如今再看到堆着的雪人,徐方谨有些怔然,连封衍走到身旁都不知道,等到兜帽被盖上,他才抬眼看过去,只见封衍拿了个暖手炉放在了他的手里,暖意漫上指尖。
“在想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暖炉上,徐方谨的神色淡了几分,“在想我哥,他假死脱身,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娘是怎么死的。”
封衍握住了他放在衣袖里的那只手,抚过他掌心几道新的划痕,“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方谨何尝不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几方探查的消息递了上来,巫医在福建现身了,一见便知是背后之人要引他过去,而他也不得不去一趟,星眠先天的弱症一直让他放不下心来。
将头靠在了封衍身上,徐方谨缓缓闭上了眼,“齐王如今在朝廷里的势头正盛,这不是好兆头。听闻陛下还有意让他年后去郊祭。”
封衍感受到他的疲惫,轻轻抚着他的额发,“登高跌重,他根基不稳,莫忧虑,这事我来操心。”
“他会死吗?”
徐方谨蓦然抬眼望向他,眼中倒映着澄净的半边天。
自古成王败寇,若是封庭在这条路上失败了,那他的日子就难说了。但从心底里,他还不是希望看见封庭去死,故旧亲朋,他们毕竟做了十多年的兄弟。
封衍默然了片刻,“他若愿意,自是可以做个闲散王爷。”
徐方谨不再说话了,他静静靠在封衍身旁,手中忽而飘落了飞雪,触手冰凉,院中星眠正在勤勤恳恳地推雪团,这是这几日难得的清静日子。
因着前几日朝中的风波,他暂且卸下了衙门里的差事,等到年节后再去上值。这几日他便闭门不出,心里头想着许多事,他总觉得不太安宁,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让他越往前走,就越能感受到那种不可名状的可怖。
心绪忧虑之际,忽而听到一声“哎呀”,两人齐齐看了过去。
就发现星眠推的雪球太大了,他一头栽在了雪里,滑稽地动弹着,青染火急火燎地将人抱了出来。
听到封衍的笑声,星眠气急败坏地看了过来,然后跑过来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徐方谨怀里,环抱着他的腰,闷声闷气地不肯看封衍。
这下连徐方谨都忍不住笑了,连忙将人暖在了怀中,抱起来往里间走去,替他换件衣服,刚跨进门栏,星眠一声不吭地就把门关上了,让跟着打算跟着进来的封衍吃了个闭门羹。
“砰”的一声重响,青染忍俊不禁,看着封衍的神色,憋笑道:“世子不是有意的。”
封衍冷笑,“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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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一百章 ,一家三口该团聚了
近来有些忙,所以写得少了,我会尽快振作起来的,不过数了数要写的情节,感觉离完结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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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近了年关, 朝野的风波悄无声息平静了下来,盖因局势渐渐明了,首辅赵景文致仕,金知贤再度闭门告病, 此番的动向让人看清了如今风往哪头吹。但这些时日的争斗还是让许多朝官心悸。
首先是贺逢年因边防军情失察失职罪被陛下训斥, 罚俸一年, 次日便退出了内阁。这事让一度成为官场里私下议论的话头,各种猜测纷纷而至。
有的说金知贤哪怕这回栽了,还从内阁里拉下了谢道南的弟子贺逢年, 可见宝刀未老,还有看得远些的则喟叹谢道南心机深沉, 一石二鸟, 一来用贺逢年挡住了金知贤, 二来还不动声色地坑了这个日益威胁到自己的得意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