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死后第五年(77)
然后他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
“再近些。”
徐方谨悄悄抬眸看他,不知他想要干什么,只好顺着他的意再往前了好几步,直到站在了封衍面前。
封衍自醒来后便觉得心下空荡荡的,好似失去了什么,怅惘和沉痛萦绕在心间,但他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如今徐方谨在眼前了,他虽看不清面容,但也感受到他有几分的紧张。
“本王可有同你说什么?”封衍忽而起声问。
徐方谨垂眸答道:“殿下并没有说什么。”
“那你为何给我下药?”封衍端直坐来,冷冽的目光直直扫向了徐方谨。
一瞬间的沉默让本就烦郁的封衍怒火又添了一重,他抓住徐方谨的手腕,质问他,“没话说了?徐方谨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几句的质问给徐方谨当头一棒,接着手腕上骤然收紧的力道让他紧皱眉心,他冷笑一声,“殿下刚才也是这般抓住我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眼下是左手了。”
“若是殿下不信,现在就可以请人进来看看,我的左右手腕都已发青了。喝酒误事,殿下还是保重身体。”
徐方谨没想到还有一天他会对封衍说出这样的话来,尖锐的气焰随着封衍不留情的质问一同喷涌而出,不管不顾地刺出去。
闻言,封衍的手遽然松开了,语气淡漠了几分,“放着官道不走,你走小路上山干什么?”
许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徐方谨心下多了分倦怠,他也没了往日的恭敬知礼,冷冷淡淡地回看封衍,“殿下是位高权重,但还能管得了别人往哪里走不成?”
“徐慕怀!”封衍扬声,裹挟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殿下适才问我说了什么,酒后吐真言,殿下唤了朱姑娘的名讳,似是错认了。”
“不可能。”
封衍斩钉截铁地回他,徐方谨的心乍然顿了一下,他轻笑,“京都里人人皆知,殿下与朱姑娘青梅竹马,更是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没有什么不可能。”
封衍怒极反笑,“胡言乱语,你是来套本王话来的?”
徐方谨退后了几步,“慕怀不敢造次,殿下并无言行不轨,是慕怀唐突了。”
这个时候封衍忽然冷静了下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慕怀只是一事不解,积玉身死道消,朱姑娘在同一日香消玉殒,不知殿下今日在镜台山,是来悼念哪位王妃?”
此言杀人诛心,封衍的心口骤然像是被人砸开了一个大洞,肺腑沉抑着莫大的痛苦,似刀割斧劈加诸其身。
“滚出去!”
封衍猝然失控,这一声让院内院外一瞬间全部都静了下来,院外的褚逸更是瞠目结舌,多少年了,还没见过有人把封衍气成这样。
徐方谨不置一词,转身就走,就当他快要推门而出的时候,听到封衍的话——
“既没有拜天地,也没有合卺礼,她亦不在玉碟上。”
闻言徐方谨脚步不停,推开门,“殿下恕罪,慕怀无意冒犯。”
指尖刺破掌心,汩汩的鲜血顺着掌纹流在了他衣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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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太难写了,太难写了,我头发都要薅秃了。
封衍吸了迷药,一个劲只喊老婆,真是没招了
然后前脚抱老婆,后脚让老婆滚出去,真的是气死人了,罚他再失去老婆一阵子。
第44章
都察院内今日有些热闹, 都在议论署理山西道监察御史屈利昭上疏弹劾宁遥清一事,还有人啧啧称奇,说山西道这个位置是不是邪门得很,上一任山西道监察御史费箫鸣落罪下狱, 这一任又直接对上了司礼监秉笔太监。
但很快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官员如惊飞的鸟雀, 走得飞快, 后面走过来的屈利昭对这个场景已经不陌生了,自从他上疏弹劾之后宁遥清,就成为了众矢之的。许多同僚都避着他走, 背后议论不说,迎面遇见了也是没说两句便要走了。
起初他是走王士净的门路进来的, 一些同僚敬佩王大人的人品, 对他也是礼遇有加, 但不过几日,便甚少往来了。屈利昭在翰林院做庶吉士的时候, 也是独来独往,心中除了落寞外, 更添了份不平,人人不敢言之事,他偏要去看个究竟。
在屈利昭入宫动身前,一位同僚走过时还是劝了他一句,“屈兄, 近来京都不太平, 你刚来都察院,何以做出此等惊天动地的大事,枪打出头鸟,你这是何苦呢?屈大人还卧病在床, 屈家可再经不起变故了。”
屈利昭谢过对方的好意,拱手道:“我这些日子明察暗访,终于得知了科举舞弊与宦官有关,多年来他们作恶多端,残害臣民,若我不言,实在愧对父亲的教诲。”
同僚长叹一声便离去,最后只说了句,宁遥清非池中之物,多加小心,不要硬碰硬。
屈利昭带着这份劝告惴惴不安地踏入了宫门,所谓问询也不过在宫中,宫宇巍峨,朱墙苑深,他行于此间,忽然觉得天地广阔,而自己如此渺小,心下的那份隐忧便深了些。
他不是不知前路艰险,但他初出茅庐,如果想出头,便只能做此大事。若真有此贤名,日后行走官场脊背也能挺直些。
踏入司礼监的地界,屈利昭就被锦衣卫的缇骑请了过去,随后便被扔进了一个值房里,关上了门,隔绝了屋外全部的声响。
这一来一往,倒像是自己被关进来审讯了,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刚冒出来他就狠得跺了一下脚,给自己鼓劲。
但当他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人,不由得愣住。
他从未见过宁遥清,在他的心目中,充满了对这些宦官的偏见,所谓乱臣贼子,残害忠良,恶贯满盈。以至于看到宁遥清的模样时,他突然不敢相信,这个面如冠玉,坐如清松劲柏,有醉玉颓山之风的人会是他奏折里所弹劾的十恶不赦的权宦。
“屈大人请坐,有失远迎。”宁遥清倒了一杯茶,幽幽茶香四溢,热气腾云,缭绕在周身。
屈利昭似是脚下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面容僵住,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在宁遥清身旁的成实见屈利昭这般模样不由得嗤笑一声,却被宁遥清瞥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去扶这位清高孤傲的屈大人坐下。
“既是问询,宁公公为何还在品茗,这是瞧不起屈某吗?屈某自幼读圣贤书,不屑与你们这些阉庶为伍。”
屈利昭直接躲开了成实,依旧笔直得站着,不卑不亢。
“你这人怎么回事?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成实心里的一股火蹭得就冒了出来,本来这次王铁林出手就已经够憋屈了,现在还要受这些言官的气,可别提奏折里写的话有多难听了。
“成实,你到一旁去,既然屈大人不肯落座,宁某也不勉强。两不耽搁,屈大人有什么话便问吧。”
屈利昭从怀中拿出了准备的条陈,高声道:“宁遥清,你久居御前,倚仗权势,残害忠良,建宁二年,许明易大人上疏参奏山东永阜盐场宦官贪腐一案,却遭你迫害至死,你该当何罪。”
成实一听是这事,没忍住出声,“屈大人,你好歹打听打听,许大人是在家中自缢身亡,跟先生有什么关系?”
宁遥清屈指在案上敲了敲,“屈大人,当年许大人上疏弹劾盐场的宦官,却被盐场的宦官先倒打一耙,指责他收受贿赂,从中牟利,下了大狱。宁某探查一番后还了他清白,陛下下旨将其外放。许大人秉性刚直,听了流言蜚语,说他走了宁某的门路,在家中自缢,留下自绝书,以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