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死后第五年(90)
“你说的朝暮楼是南风馆?”江扶舟倒了一杯酒,小口地抿着,甜甜的,像是果酒。
宋明川干咳了两声,“你不是觉得不奇怪吗?来见识一下罢了。”
忽而一阵喧哗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你个死小子,你还清高上了是不是?袁大人那日不过看你可怜,给了你一口饭吃,你还真当自己攀上高枝了?”尖锐的声音刺耳,接着就是一巴掌扇在了一个瘦弱男子的脸上,很快那人脸上便泛起了一阵红。
瘦弱的男子可怜地缩在了角落,被毫不留情地踢了几脚,污言秽语加诸其身,眼见着又要挨打了,江扶舟站了出来,从怀里拿出银子来给那人,“你莫要打他了,他是你们这边做事的吗?让他在这里坐一下吧。”
老鸨盯着那一小锭银蹙眉,但看到了江扶舟和宋明川的衣着气度,便知道他们不是寻常人家,开门迎客的也不至于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她立刻换了一副笑脸。
“这位爷,能被您看上是他的福气,老奴这就让他陪你。”转头看向了地上瑟缩的男子,声音冷淡,“好好伺候这两位爷,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江扶舟走过去,将人扶起来,让他坐在了椅子上,见他一直低头发抖,轻声问他,“可是被打疼了?”又从怀中掏出了一瓶金疮药给他,“这是药,若是很痛你就用一些。”
“我叫小元,多谢二位公子相助。”瘦弱男子颤抖着将那瓶药紧紧握住,在朝暮楼里任何药太宝贵了,若是错过了这次或许就没有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见到两人一个饮茶一个饮酒,目无狭邪,倒像是真的来游玩赏看的,也就静静坐着,偶尔回答一些江扶舟的问题。
很多问题他答得很坦率,倒是江扶舟耳根有些泛红,一个没注意,一整瓶酒都落入他肚中。
小元瞪大了眼睛,“你喝完了?”
这朝暮楼的酒多多少少都不太干净,若是饮多可能还有催情的功效。
江扶舟不自知,双颊泛红,他撑着下颌,目光游离,“还可以再喝一壶。”
宋明川吓了一大跳,立刻看向了小元,“我这位好友烈酒也是饮得的,他这是怎么了?”
小元看向了四周,然后小声对他说了几句,宋明川脸色煞白,“都怪我,不该带他来这。”
说完就要架着江扶舟往外走,所幸江扶舟酒品极佳,听说要走,乖乖起身,还不忘将兜里的银子都给了小元,“你太瘦了些,买点好吃的。”
宋明川看到小元感激的眼神,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看不出来江扶舟还有救风尘的品性,若是被江伯伯知道了,他们俩肯定是逃不过一顿打了。
想着快些给他找个郎中,脚步就急了些,谁知道,江扶舟跨过门槛,转眼就走了别的路去,急得宋明川是满头大汗。
“积玉,你往哪里走?”
“四哥,你怎么在这?”江扶舟语气惫懒,慢吞吞的,“我好累,走不动了,你背我走吧。”
宋明川抬眼就看见了封衍面色铁青地站着,江扶舟扒拉在他身上,死死抱着不肯放了。
“殿下。”他失声出口,“积玉他……”
此情此景,封衍如何看不出江扶舟发生了什么,他脸色沉了下来,让人拿来了披风,冷着脸将江扶舟盖了个严实,然后将人打横抱起。
“宋明川,下不为例。我自会找郎中给他医治。”
宋明川浑身僵硬,楞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封衍将人带走了,手心全是冷却的汗意,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涌上了心头。
不远处,青染看着气度骇人的封衍,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寒战,得知江扶舟来朝暮楼后,殿下立刻抛下议事的一众东宫詹事,抄小路骑快马赶来,一来就看到了刚刚那个场景。
依他看,江小少爷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江扶舟还迷迷糊糊,路途有些颠簸,他睁眼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漆黑,缓声问,“天黑了吗,今日怎么黑的那么快?”
封衍怀中抱着人,一言不发,听到这一声眸色更是阴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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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知不觉都写到五十章了,每天更新的动力就让大家能快点知道这个故事的全貌。
第51章
东宫寝殿外种了几株桃树, 每至人间三月,妃红色的雪便落于枝头,春风徐徐拂过,便飘了满地, 长廊幽静, 花落无声无息。
青越在外间熬煮着药, 热气熏得满头都是汗,他随便抬起袖口擦了擦额角,眼睛却不住望向里间, 想起殿下回来时沉冷的神色,他不由得两腿打战, 没敢往里头去。
青染退了出来, 将里殿的大门紧闭, 对上青越关切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月白色云罗纱帐委委垂地, 遮住了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里的人,半遮半掩, 依稀可见人影朦胧。
江扶舟不耐地将水绸色织金叠丝锦被掀起,周身燥热的气息让他面颊通红,鼻腔里热气腾绕,滚滚的热汗从他额间冒出。
封衍手拧过凉水的巾布,轻轻替他擦拭额间的细汗, 顺着凉意, 江扶舟无意识地蹭住封衍的手腕,灼热的唇擦过他的掌心,留下一片湿热。
封衍眉心紧锁,又替他掖好了锦衾, 不料很快就又被他手臂挥开,素白色的里衣也在他动作间解开,露出瓷白的一片,劲瘦的肌骨也染了几分热意。
顺杆往上爬,江扶舟抓住封衍冰冷的手,贴在烧热的脸颊,喃喃自语,“我要烤熟了……”
然后自顾自爬到了封衍的身上,浑身汗涔涔的,埋头在他颈边,散落的呼吸凌乱,“四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过天旋地转间,江扶舟就覆身躺在了锦被上,风吹凉意袭来,他难得舒展了眉心,但下一刻,重重一下戒尺“啪”地一下打在了他背脊腰腹下方的位置。
接着就是第二下,江扶舟疼得咬住了枕边,眼泪哗的一下就落了下来,但他酒品又很好,也不闹,只默默掉眼泪,滚热的泪落在了封衍的手心。
到底是不忍心,封衍手拿戒尺的手放了下来,眉眼深邃,“江扶舟,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江扶舟埋头在锦衾里,不耐地呜咽了两声。
听得封衍心烦气躁,只得将人抱了起来,揽在了怀里,再伸手扯过月白色的锦被来盖在他身上,见他还要尽力挣脱,锢住他腰间的力度加重了几分,“别闹。”
江扶舟满脸委屈,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死死抓着封衍胸前的衣襟,鼻尖悄然擦过他轻滚的喉结。
封衍叹了口气,净手擦干后探入了被中,热气汹涌,江扶舟骤然仰起头来,修长脖颈青筋暴起,染泪的眼睫缓缓睁开,水雾莹润,尽是迷蒙失措。
对上他迷离无知的双眼,封衍的眸中坠了分欲色,而后他倏而阖上眼帘,咬牙切齿道:“江扶舟,孤真的想掐死你。”
深陷欲海的人懵然无知,只蜷在他怀里默默吐息。
青染端着药推门进来的时候,封衍正站在宝蓝色插丝珐琅盥盆前净手,悬挂在架上的巾帕散落在床榻边,屋内若隐若无的腥膻之气弥漫。
惊得青染飞速低下头,将药放在楠木嵌螺钿云案几上,轻声道:“殿下,药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