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死后第五年(51)
见封竹西点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家里的事,但他还是想说,“你不用因为他人的期许活着。哪怕他是你的爹娘,你生下来之后你就是一个人了,可以吃喝玩乐,可以跑跳胡闹,不能因为别人说你不好,你就觉得自己不好。我觉得你就很好,很懂事,写字比我好看,背的书比我多。”
那时的封竹西听不懂江扶舟在说什么,但他明白江扶舟在关心他,在爱护他,这是他自打有记忆来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温暖。
封竹西又咬了一口桂花糕,默默抹掉了眼角的泪,“我觉得你也很好。”
江扶舟还要去见封衍,便拍了拍封竹西的肩膀,“我下次再给你带好吃的,我会常来找你玩的。”
这样的简单幸福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封竹西很快被端王妃发生私自藏有糕点,与外人往来,她雷霆大怒,传了家法来,当着下人的面要杖责他。
江扶舟像往常一般赶来,却发现人不在,心里着了急,便到处寻找,谁知等他到的时候就看到封竹西被打得奄奄一息,他快速跑过去夺过了家仆手中的棍棒,噼啪一声扔在了地上。
“他才几岁,有什么事情你不能好好教他吗?你是他亲娘,怎么能忍心这样打他。”
江扶舟怒气冲冲地抱起了虚弱至极的封竹西,恶狠狠地看向了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端王妃,警惕万分,生怕下一秒封竹西又被打了。
端王妃很冷漠,“这是我端王府的家事,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我说怎么这孩子这几日不听话,原来被你这个纨绔唆使。”
“端王府好歹也是藩王府邸,容不得他人造次,来人给我拿下,一并打了,然后送回江府,就说是端王妃替府上管教了。”
江扶舟没想到封竹西的娘能那么不讲理,二话不说就要打人,吓得只想抱起封竹西就走。但他犯了难,再怎么说这都是封竹西的娘亲,他那么想要得到娘亲的认可,努力读书识字,自愿呆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反省,他若是动了手,岂不是会影响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情谊。
正当江扶舟进退两难,家仆走上前要打的时候,封竹西虚弱地开了口,“娘……”
端王妃拂袖背过身去,“我不是你娘,我没你这样不听话的孩子。”
这话简直是杀人诛心,江扶舟顿时火气就上来,但还没说话就被封竹西打断,“您打我,不要打他,他只不过是帮我。”
端王妃冷冷看了过去,“是吗?那你便走吧,他帮了你,你就跟他走吧。怎么懂得感恩,此后也不要回端王府了,我还不配做你的娘。”
年纪尚小的封竹西哪里听得了这话,痛彻心扉,哀声唤她,“娘……您不要儿子了吗?”
“给我打!”端王妃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下达了命令,也不顾封竹西的哀求。
“不要!不要!您不能打他,我走,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走。”
封竹西几欲崩溃,棍棒在前,娘亲的冷漠在后,他只觉得感到透骨地寒冷,为什么他那么努力了,娘亲还是不喜欢他。
端王妃亲自拿过家仆手中的棍棒,扔在了地上,“滚吧,不要再回来了。”
江扶舟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吗?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后来封竹西便搬进了怀王府,后来又有了自己的府邸,而端王府他是真的没有再踏进去过一步。封竹西曾经想再见见娘亲,但都被端王妃拒之门外,此后十年未见。
而那一日后,他的世界里便多了江扶舟陪他。
***
“慕怀,你醒了?”封竹西脸上写满了着急,见徐方谨慢慢睁开了眼睛,便轻声唤他,“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徐方谨有些迷茫,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肩膀上的伤口传来了尖锐的疼痛,“我睡了几日?”
“三日,府医说你乍入梦魇,加之前几日劳心劳神,又中了箭,便开了安神药,要你多修养几日。你中途醒来过,但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徐方谨完全没有印象,微微张开干涩的唇瓣,喝下一点温水,润了润喉后,再说话声音就不会那么嘶哑了。
很快他敏锐察觉到封竹西脸上的异样,他想起了当日的异动,抓着他的手问,“可是张孝贵的案件出了什么问题?”
封竹西神色淡了些,“没有,张孝贵后日便要斩立决了。”
什么?徐方谨从没有见过那么快的行刑,这诡异的说法让他有些不安,“出什么事情了?”
封竹西扶着他慢慢坐起来,又在他背后垫了一个软枕,“那日行刺的事情,陛下龙颜震怒,派了锦衣卫来调查此事。”
说到这里,封竹西和徐方谨对视上,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诧,然后他继续说,“查出来是张孝贵心怀不轨,派人刺杀于我。陛下大动肝火,斥责了审案的一干人等。让秦王改审此案,三法司皆陪审。”
他们都知道不可能是张孝贵刺杀,他还没有那么大能耐,但封竹西接下来的话便让徐方谨感到骇惧。
“秦王不过短短三日就将这个案件的实情审理完毕,找到了真凶,全部禀报给了陛下,还得了陛下在朝议时的当众夸奖。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了秦王办事利落果决,天资卓越,在朝野还得了贤名。”
可他们都知道之所以能那么快审理完,估计就是用了他们这几月费尽心思得到的证据和审出的口供。
案子终于结束了,封竹西心中的大石落下了一块,毕竟努力了那么久,有了结果,虽说不是在他们手中,但也是沉冤昭雪了。
“张孝贵斩立决,李忠冲因协同藏尸和隐匿不报被判流放充军。其余的官员都依照罪责大小移交都察院处置。”封竹西说完之后就看向了沉思着的徐方谨。
但他的心中还是有说不出的别扭来,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徐方谨一眼看穿了他,“你是觉得这个案件是冤案,是因为被冤枉了所以应该翻案。但眼下的情形却是这个案件是要让秦王得到了好名声才被很快审判,你心里不舒服对吧。”
封竹西是觉得荒唐,“连陆大人都被陛下斥责办事不力了,可明明她为了这个案件做了那么多事情。可那个秦王,几乎什么都不没做,就能得到满堂的喝彩,夸他办事得力,为民做主。”
徐方谨叹了口气,“陆大人被陛下斥责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本就站在风口浪尖上,若是因为此事再被封赏,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经过徐方谨的一番劝导,封竹西也勉强能接受了,反正他又不是为了名利才极力想要审好这个案件的。
而徐方谨则想得更远,陛下大兴土木以修陵寝,眼下秦王又在朝野里有了名声,怕是让群臣知晓他是有了立储的心思,日后的这京都,不会太平了。
封竹西见他苦思冥想,拿过案上的药,催道:“不管了,你先吃药,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快些痊愈。”
突然,门被推开来,温予衡满头大汗地快步走了过来。
屋内的两人心里一咯噔,齐声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李忠冲自缢了,且班房里的一干人证连带都死了,且没有任何痕迹证明是他杀。”温予衡大喘着气,显然是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