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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蓂(34)

作者:挺木牙交 时间:2023-05-09 09:48 标签:强强 玄幻 情投意合

  “是。”说一半不是荆苔的性子,他索性道,“我在挽水里捞师尊的法器。”
  “……多久?”
  “……三十多年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话没说完,王灼砰地拍掌在桌上,喝道:“胡闹!”
  徐风檐猛地冲上来,要扒荆苔的衣服,一摸到他的衣服动作倒猛地停滞住:“我就说你这衣服怎么看上去眼熟……就算,就算它刻了符文,你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往死水里钻,你不要命了?你还要不要命了?”
  “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荆苔摁住徐风檐的手,笑道。
  王灼半哑着嗓子:“师叔是走了,可我们还在,小师弟,你没了金丹,怎么还能往挽水里钻,三十多年,怎么能行……这要怎么和师尊师娘师叔他们交代,我到底……在做什么师兄。”
  “不关你的事,师兄。”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虚虚地抱住荆苔,他身上的绿衣符文流动,远观像粼粼的波光。
  甘蕲说自己是第一回来翥宗,管岫和柳霜怀在老前头给他认路。
  荆苔沿着长阶慢慢地往上爬时,徐风檐紧张地凑过来,把他当个瓷器,时刻准备伸手去扶,荆苔好笑道:“无妨的,徐师兄,我真的挺好。”
  但徐风檐怎么都不信,嘴里骂:“作死,修这么长是要作甚,又不是暴发户要显摆自己有钱,小苔,累了就扶着我,不要紧的。”
  “真的无妨。”荆苔安慰他,没打算被徐风檐搀扶,“再说我哪就那么娇贵了。”
  “你还不娇贵。”王灼放慢脚步,正好比荆苔高两三级,“小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不像个不出门的小闺女。”
  荆苔笑笑,好像想起了自己坐在柏枝乡的合欢树下,看着经香真人低头一朵一朵花的捡,说是要入药,或是泡花茶喝。
  走到最后几阶,荆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里有点赞同徐风檐的说法,这也确实太长太高了,又何必呢?
  他摸了下没出汗的额头,刚准备抬脚,面前伸过来一只掌心遍布疤痕的手。
  荆苔抬头,预料之中地看到了甘蕲的笑靥。
  甘蕲没说话,可他伸出的手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看出来了。
  徐风檐没觉得自己的师弟能和甘蕲有什么交情,立即准备了一肚子刺人的话,但还没说出口,小师弟竟然也从白裘里伸出了手。
  这是什么意思?
  徐风檐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荆苔把自己的手覆在甘蕲的手之上。
  甘蕲遂得意地笑笑,代替了徐风檐的位置,小心地搀扶荆苔,留王灼与徐风檐在后面面相觑。
  走了两步,荆苔轻声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甘蕲轻轻地托着荆苔的手,觉得他的手冰凉,如在梦里扶他上大堤一样,为他拎起衣角。
  “直接抹掉江逾白的记忆。”荆苔评价,“太糙了。”
  甘蕲笑,直截了当地承认:“我太懒了,不想做太多,反正……”
  荆苔知道甘蕲的意思:反正是要被自己认出来的,就不用多费那些心思。
  他扭头看了甘蕲一眼:“你我要是同门,你怕是会挨打。”
  “打就打吧,我皮糙肉厚。”甘蕲笑嘻嘻道。
  荆苔:“……”
  跟在后面的柳霜怀疑道:“他们认识?怎么又是牵手又是说小话的。”
  “快别说了。”管岫戳了一下柳霜怀,“没看见炬明君和夜枫君的脸色,难看死了。”
  甘蕲引荆苔到最后一阶,两人都停住了,握着的手也没放开。
  荆苔感觉到王灼和徐风檐灼热的目光快要把他们俩刺穿,才慢半拍地缩了一下手。
  甘蕲松手,指尖在荆苔虎口处擦过。
  他的笑意微敛,小声道:“若有幸是同门,我得去跪谢天地。”
  “什么跪谢?”荆苔没听清。
  “没什么。”甘蕲恢复笑脸,朝气蓬勃地打了个指响,“宴席上见,我的——”
  他凑在荆苔耳边用气声说完那三个字:“——小师叔。”
  荆苔的呼吸也跟着甘蕲的动作停了一瞬,一时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等甘蕲已经走开了,他的五感才缓缓恢复,才听见徐风檐的质问:“师弟,你和那厮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交情?刚刚他凑那么近是要作甚?”
  “没什么交情。”荆苔顿了顿,才说。


第22章 倾金壘(二)
  翥宗给禹域安排的处所在一方瀑布边,如今虽然大雪封山,但这条瀑布仍旧冲劲十足,还没靠近就能闻到水汽在瀑布声中汹涌。
  带路的翥宗弟子停在刻着“螭龙游云”纹样的院门前,在黑螭脑袋上敲了敲,院门应声而开,他退到一边:“炬明君,就是这里。”
  王灼一如既往的温和:“代本尊谢过凝云君。”
  “应该的。”弟子应道,“晚饭时分凝云君会在大殿设宴,请诸位不要忘了,传送阵就在那石碑边。”
  徐风檐点头道:“我们会按时到的,你先去吧,麻烦了。”
  小弟子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与跟在最后面的孪生姐妹点头致意,这才慢慢走了。
  江逾白叉着腰,吸了一口清冽的水汽,一脸神清气爽。
  瀑布直泻而下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荆苔扶着朱门,循着这个声音抬起头。
  碧色瓦墙外,露出一座尖尖的高峰,山岚环绕,朦朦胧胧,银色的水带好像仙人遗落的一截白绸缎,听得珍珠落地的“叮叮咚咚”的声响。
  “那座峰上就是疏庑所在。”徐风檐顺口道,轻轻拍去荆苔肩头的雪花。
  疏庑?
  荆苔看了一眼徐风檐,又重新望向瀑布的方向,好像是在琢磨疏庑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徐风檐只当荆苔久被经香真人养在屋内,不怎么出门,也没打听天下事的习惯。
  他一边抽出帕子擦荆苔头发上的雪,一边道:“你可以把疏庑理解成……天下最坚固的牢笼,有翥宗开山祖师留下来的一个大阵,层层叠叠,有九十九层,各阵相互配合又相互掣肘,属性各异,据说连朴露巅峰的人想要逃脱,都要费好大功夫。”
  绯罗听到这些,疑惑道:“但那个鱼矶君不还是出来了吗?”
  徐风檐“嘁”一声:“这不就是翥宗百思不得其解的,谁知道他怎么出来的——明明是一个剑修。”
  “这鱼矶君,是个什么境界?”江逾白也凑过来问。
  徐风檐道:“不过是个玄心。”
  “进疏庑的时候是玄心。”王灼负手,“既然能从里面逃出来,怎么可能还是玄心呢?”他若有所指地觑一眼荆苔,道:“方才你们也看到了,喜怒无常,诡谲多变,这样的人,打交道的时候可要万分小心,自然,不打交道才最好。”
  好奇心爆棚的江逾白突然问荆苔:“那师叔祖有没有研究过这个阵?不是说师叔祖是最擅长于阵法符咒的。”
  荆苔乖乖让徐风檐擦干净身上的雪,闻声,表情停顿了一下,碎片似的记忆忽然被刺激得蹦了蹦。
  在这片碎片里,荆苔好像看到经香真人。
  看到他在银箔灯下蹙眉,好似苦思冥想,又时而神采飞扬,嘴角勾着笑。他的手边,酒喝尽了四五壶,满室醇厚酒香,荆苔好像都闻到了这酒香,也奇异地笃定自己曾经品尝过。
  就在这酒香和银光的纠缠中,这一段记忆戛然而止。
  荆苔长久不说话,王灼已经代他回答江逾白:“依稀听师叔提起过,但有没有成功,这我就不知道了。”
  徐风檐以为荆苔不舒服,忙拥着他往屋子里走:“怕是累了,先去休息休息,睡一觉。等时间到了师兄自然会去叫你,若是实在累得慌不想去,那就不去——弦弦,还有江逾白,你们几个去看一下屋子,挑间最暖和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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